光头弥勒。
时隔千里万里,我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和此人有再次重逢的时候,而且还是在南方市这游人如织的江边,沿江水岸有两排路灯,昏黄的灯光照耀下,是弥勒那光溜溜的脑袋,如同鸡卵,有一种接近于完美的弧形。弥勒是这世间我见过最帅的男人,即便是一个光头,也宛如唐僧一般温文尔雅,别人经常会拿我跟八十年代的国民小生相提并论,但是跟弥勒比起来,我简直就是自惭形秽。
差不多有十年未见,弥勒几乎都没有怎么变过,岁月仿佛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唯独那气质仿佛沉稳许多,他倚栏而望,目光一直在看着江中暗幽幽的水,直到感觉到了我的目光,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了我。
我瞧见弥勒应该是认出了我来,也不好当作陌生人,于是便上前与他打招呼:“嗨,弥勒,还记得我么?”
这光头青年微微一笑,伸手与我相握道:“姓陈的兵哥哥,多年未见,不过小观音倒是经常提起你,想忘记都难。”此刻的他并没有穿着僧袍,藏青色西裤加白衬衫,简简单单的打扮,却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视觉感受,这种奇妙的气质让人难以形容,总之就是一眼看去,就难以忘怀,好像天生就应该是大人物一般。
说到小观音,我想起一事,问他道:“我先前在滇南丽江遇到过小观音,她告诉我她是来中国寻你的,不知道找到你了没有?”
弥勒抽回温软如玉的手,温和地笑道:“嗯,她找到我了,这还得多谢你当日对她的资助,要不然以她那晕乎乎的性格,还真的走不了多远呢。小观音经常跟我提起你,只可惜最近小熊跑到神农架去了,她去那儿寻找,就没有跟我到南方市来。对了,我记得你以前可是中国军队的一员,现在呢,现在在做什么?”
努尔曾经跟我说过弥勒这人比较有城府,并不是可以交心的人,我当然也不会傻乎乎地将自己的底给露出来,只是应付几句,说自己后来转业了,先是在老家的一个单位上班,可又耐不住寂寞,就下海了,现在在南方市的一家外贸公司上班,混口饭吃。
听到我的解释,努尔也不奇怪,而是跟我谈起了外贸订单的事情来,他似乎有过这一行的经验,说得头头是道,幸亏我这些天也了解过一些相关的资料,倒也不会出什么洋相。
两人聊了一会儿,我问弥勒,问他现在做什么工作?
弥勒此人可是小观音的师兄,东南亚枭雄山中老人的得意弟子,十年前斩杀安南北部协调部队的将军都如同砍瓜切菜,时至如今,虽说师出茅山的我觉得在当世年轻一辈之中也是颇有地位,但是瞧见这个宛如迷雾的男人,却还是有一种不想与其为敌的想法。作为一个修行者,第六感往往直指事实本质,那么如此说来,这十年间弥勒的修为也必然是飞速进步,要不然我也不可能感受到这种压力。
弥勒的回答有点让我意外,他告诉我,说自己本就是中国人,不过自小便漂泊南洋去了,成年之后返回国内来,也是准备继承了一家破败的家族事业。这门生意并不好做,人心散了,即便是四处奔波,都难以为继。不过这也没事,人生在世,总有许多艰难困苦,有人在乎结局,有人则在乎过程,恰好他正是后者,所以还蛮喜欢这样的生活的。
两个人之前的交情并不深,所以说的话都只是泛泛而论,并不会过于深入,免得陷入尴尬,我与他聊了一会儿小观音,瞧见他的目光有一会儿似乎定在了远处的江水中,下意识地问道:“嗯,在看什么?”
弥勒若有所思的回答道:“呃,好像看到了一个故人,许久未曾见过了……”
我看着黑漆漆的江水,却什么也没有瞧见。
两个人虽说有过并肩作战的情谊,不过无论是我,还是弥勒,性子都有些淡泊,也有一些保留,倒也不会是小观音那种一见如故的热情。我们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分开了,走之前两个人都留了联系方式,然后彬彬有礼地挥手告别。瞧见弥勒远去的身影,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像他这样的人,出现在这儿,难道真的就是四处奔波地做些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