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说,我才想起来,心情也十分沉重。
车子出了城市,开始朝着郊区行驶,道路两边的房子越来越少,而田地却越来越多,这会儿是冬天,地里面的土冻得硬邦邦的,田野里一片灰冷,前面的道路也开始变得曲折起来,转来转去,最后又进了山里面,往山腹走,接着就看到有很多禁止标志,也看到了很多当兵的人,山谷中绿色的岗哨和营房,也有哨卡拦在路上,不过在王朋出示了证件之后,打量了一会儿车,就放行了。
这山里面有军营,但是我们没有进,最后来到了一处紧挨着军营的地方来,大铁门,上面竖着一个破旧的牌子,写着“宗教局巫山后备培训学校”这么几个字。
铁门旁边有门卫室,王朋上前交涉,接着将车开了进去,到了里面,能够瞧见左边一排三层两层的楼房,而在右手边,则是一块大操场,五十多个汉子在那儿挥洒着汗水,有的在跑步,有的在蛙跳,有的则在两两捉对厮杀,这么冷的冬天,红背心蓝裤子,一副热火朝天的场景。我们开车进来的时候,好多人都往这边瞧过来,似乎还指着这边议论,不过立刻有穿着黑色中山装的教员呵斥,低下头去。
这个培训学校的校长是一个戴着厚厚黑框眼镜的老头子,姓戴,个儿才一米六多一点儿,跟我差不多高,在接过王朋递过来的牛皮袋档案之后,点了点头,然后一丝不苟地审查起里面的内容来,差不多十多分钟之后,他才扶了扶眼镜,点头说道:“好了,这两个学生我们收下了。”
他话语不多,表现得也很冷淡,王朋客气两句话之后,拍了拍我和哑巴的肩膀,又揉了揉胖妞的头,什么也没说,直接离开了办公室。
王朋一走,原本显得沉默不语的戴校长抬起头来,从厚玻璃镜片后面打量了我和哑巴一眼,然后拿起桌子上面的红色电话,吩咐教员过来领人。我和哑巴在旁边,瞧着戴校长冲着那个话筒叽里呱啦讲着话,感觉好神奇,不愧是神秘的有关部门,这么先进,居然有电话这种东西。
没多久便来了一个留着地中海头型的教员,进了办公室,先请我们在门口等一下,他和戴校长交接。
两人在里面说话,我本来也没有打算仔细听,却不想那戴校长的声音,竟然就这样飘进了我的耳朵里:“这两个人,一个呢是哑巴,说不了话,另外一个还没有满十四岁,居然送进我们这儿来,摆明了是混饭吃,不知道是托了哪儿的关系。不过刚才开车来的那人,也有点儿背景,那就先收着吧,别照顾,该怎么练,就怎么练,别练废了就成……”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一下,结果那个地中海教员出来的时候,脸上就没有了多少笑容,带着我们往左边走,过了两栋建筑,来到一处红砖苏联楼里,一楼靠里的第四个房间,这儿就是我们的住处,里面两排大通铺,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男人汗臭味,他指着靠角落的那里,说那便是你们的地方。
这儿的被褥用具都是军用品,一会让我们自己去库房领,地中海教员让我们先歇一会儿,他先去帮我们办理归档手续。
那人离开了,我和哑巴都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胖妞从我的肩头一纵而下,在房间里面四处蹿,显然对这儿的环境并不满意,不时吱吱叫,捂着鼻子,让人发笑。新地方,新环境,哑巴十分坦然,然而我心中却是忐忑不已,坐立不安,而我们等了好久,并没有等来地中海教员,而是迎来了我们的同屋,六个膀大腰圆的汉子。
这些人里面,其中有一个是剃着短寸,左脸有疤,一脸的凶悍,打量我们一会儿,沉声问道:“新来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都是新来的,不敢贸然说话,点头哈腰,说是,那疤脸打量我们一阵,然后目光落到了胖妞身上,眉毛一竖,大声喊道:“当这儿是动物园吧?这儿不准养猴,赶紧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