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停留在当空,开始撒落更多的光线。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升高了很多,仿佛是为弥补清晨时期寒冷一般。
连山镇大路上的人流,也越来越拥挤,差不多道了摩肩接踵的程度,似乎街道上的热闹程度,也是随着温度的上升而产生变化的。
莫寒山夫妇迎着进镇的人流,慢慢走出了连山镇,朝远处的连云山脉走去。
在沉默了良久之后,莫寒山声音中带着一丝遗憾的气息,才重新开口对颜昔说道:“因为我们要求叶师叔盗取‘伤心碧’的时候,叶师叔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隔了好几天之后,才回话同意动手的。
所以父亲才会觉得,叶师叔极有可能,不会再回到云烟谷了。但是你也知道,除了父亲和聂师叔之外,其他几位师叔都没在谷中,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手,正好我们又离得比较近,这才会让我们赶过来。“
随后轻叹了一声,颇有些不忍地说道:“据联系叶师叔的人说,再次见到叶师叔的时候,他老人家面色憔悴,像是老了十余岁一般。虽然我们和叶师叔并没有什么感情,真的动起手来,肯定不会留手,但是……我能理解叶师叔的感受。”
颜昔沉默了片刻,却有些疑惑地问道:“叶师叔是我们云烟谷当年的七大弟子之一,就这样白白送入了千山阁,最后还不一定能够为我们所用,这么做值得吗?”
莫寒山又一次陷入了沉默,直到走出百余米之后,才抬头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语气坚定地说道:“值得,绝对值得。相比起伤心碧的价值,别说是送叶师叔过去,就算是送我父亲过去,恐怕爷爷也不会有丝毫犹豫。当年只不过是因为叶师叔的出身,和千山阁叶家有一点瓜葛,才选择了让叶师叔过去罢了。”
颜昔点了点头,似乎是想问伤心碧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最后不知为何,却忍住没有去问,反而有些疑惑地说道:“那我们云烟谷就这般让叶师叔进入千山阁,又怎么能够保证,他能够继续为我们云烟谷着想?”
“我前阵子也这样问过父亲,但是他老人家说,这不过就是一场赌博罢了。”莫寒山似乎还在想着什么,随口回答道,“据说当年爷爷也曾说过,赌输了就是失去一个天赋超绝的弟子,赌赢了就是得到秘境最重要的密宝。”
说到这里,莫寒山又低声解释道:“其实也不是毫无把握的,据说父亲所说,叶师叔身世坎坷,在稚龄之时,父母便被匪徒杀死,是爷爷把他从一窝山贼里救出来的,所以以叶师叔的性情,也绝对不可能做出出卖云烟谷的事情。
但你也知道,叶师叔这种重情重义的性情,其实也就是把双刃剑。虽然可以保证他不出卖云烟谷,但是时间久了,让他出卖千山阁的可能性,也几乎就没有了。”
“如此说来,倒也是有些道理。”颜昔点了点头。
随后又有些不解地问道:“但是现在叶师叔明显是身受千山阁大恩,并且又有家室牵绊,却为何还是做出背叛千山阁的事情?”
“倒也不能说一定是背叛……”莫寒山迟疑了一下道,声音中也带着一丝不解,“根据父亲的意思,叶师叔之所以答应动手,应该是某种迫不得已的原因,并非是应我们的要求才做的。”
随后又沉吟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虽然具体原因现在猜不到,但是根据我个人的想法,恐怕和千山阁两代老阁主突然去世,总有些关系的吧……”
二人沉默了下来,似乎都在思索“叶师叔”为何逃出千山阁的时候,一辆驴车匆匆自二人身边经过,车上拉满了大白菜。车夫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急着赶路,走得有些快了,路过莫寒山身边的时候,驴车突然晃动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倒向莫寒山。
就在车夫惊得一脸煞白的时候,莫寒山已经伸手轻轻扶了一下车把,已经倾斜的驴车,居然如同被巨力托住一般,被缓缓推回去,恢复了正常。
“多谢,多谢这位老爷,刚才小的走得急了些,实在对不住您……”中年车夫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水,不停地对莫寒山弯腰道歉。
凭莫寒山扶正驴车的动作和力量,他就算再是眼拙,也明白眼前蒙着面纱的二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刚才若是真的翻了车,白菜烂掉还是小事,真要砸到莫寒山,那可就闯了大祸了。
别的就先不说,只要看看莫寒山身上穿的衣服,脚上穿的鞋子,如果被弄脏了,他就算买个十车百车白菜,也一样赔不起。
莫寒山收回托住车把的手,如同没事一般地摇了摇,温和地说道:“没关系,一点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只是街上人流密集,你要小心一些才是。”
“是是,小的明白。都怪小的迷了心窍,想要早点卖掉白菜,好赶回家去吃饭,能够省几个饭钱……”赶车的中年车夫,没想到对方这样的大人物,却是这么好说话,顿时感激涕零,一叠声地责怪自己。
莫寒山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随后又在那头闯祸的毛驴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看着车夫佝偻着背朝前走去,渐渐消失在人流中。
颜昔看着沉默不语的男子,突然轻笑着说道:“师兄,你总是这般,对那些江湖中想要拍你马匹的家伙不屑一顾,却对这些小民们爱护有加。”
“呵呵,江湖中那些人,本身就拥有了很多,却还是不肯知足,整日里就知道互相算计着怎么得到更多。”莫寒山笑了一笑道,“相比之下,这些升斗小民,虽然也一样算计着有些东西,却比那些家伙淳朴很多,也没有那般的贪婪。”
随后似乎有些感慨,不等颜昔说话,就略带着自嘲的口吻说道:“其实话说回来,我一边笑着那些江湖中人,却一边做着相同的事情,说起来比江湖中那些蝇营狗苟的家伙,还要更加贪婪得多。”
“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一向来不屑于争权夺利,就算是谷中的事情,你也是能避就避开了,怎么能够说得上是贪婪呢?”颜昔轻声问道,语气中却着实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