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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万皇后听宫女来禀,说四王妃回去了。
闭目养神的万皇后嗯了一声。
自从当年长子立了太子,小儿子出了宫后,她就没再哭过了,前几个冷不丁地与小儿子一哭,这头疼的毛病就又再犯了,让她这几天不得安宁。
小儿子没答应她,她也不奇怪,说来也是,她年轻时候都不能哭得那一位回心转意,老了,在许多年都没怎么过问了的小儿子面前哭哭,不能得偿所愿,也没什么奇怪之处。
老实说,万皇后也有好几年没像现在这么动过脑子了,许是脑子久未动弹过,都生了绣,冷不防地要想这么多事,不疼也怪。
她与皇帝,本就可以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下去的,他不喜欢她生的儿子也无妨,给她该她得的,她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去——丽妃风头大盛了这么多年,她不过也是在后宫快要乱成一团麻的时候压一压,也没怎么欺负他的心肝宝贝。
她都与他和解了这么多年了,万皇后也是想不明白,那一位现在是不是抽疯了,是不是嫌太平日子过久了,居然要除万家,要换太子。
就好像换了他们万家的,李家就不会坐大一样。
论起外戚干政的可能,有个丞相在朝廷的李家那才是最有可能性,先前她听说他要动太子,她还觉得这绝不可能,不是他所干之事,等终于事到临头,他确实有这么个意向了,万皇后还真是奇了怪了——这男人居然也有为女人疯狂到这步的一天?
她不是想得很明白,不过,他要大动干戈,要博美人笑,万皇后也无所谓。
她什么都无所谓。
只是,她已经退到这步了,谁让她不痛快,她就能让谁不痛快。
她现在有的,不过就是这个位置而已,她可不愿意死在冷宫——那里太冷了,冬天连个让她取暖的火炉都没有,她会冻死的。
而那样的话,会死得太冷太惨,她不愿意那么死。
“娘娘,药来了。”
万皇后睁开眼,懒懒地接过药,瞥到一眼,就把那盏苦药一口饮了下去。
“娘娘,要不要……”翩虹抬了蜜饯过来轻问。
万皇后摆了下手。
“娘娘……”
万皇后看向一直说个不停的人。
翩虹就止了口里的话,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私下,娘娘一年比一年不爱说话了,她在外面字字带刀,刀刀刺人,谁能想到,死寂的凤宫里,一年到头,娘娘所说的话加一起,也不过寥寥几句。
翩虹退了下去,万皇后重又闭上了眼,倚在躺椅上,无声无息地等时间消逝。
她都这样过了这么多年了,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可哪想,就是这种日子,那个人也不打算让她过了。
早知如此,当年她就不应该嫁。
可惜,后悔无用了。
万皇后刚眯得一会,寝宫响起了脚步声,她静静听着,听到走到跟前的翩虹说,太子来了。
她睁开眼,看着上空一会,随即,她撑着扶臂坐了起来,挥退了翩虹的相扶,褪去了脸上的懒散,脸上浮了点谁也看不明的笑,“来了?”
“是。”
“嗯。”
让宫女为她整理头饰与衣裳,万皇后随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手指淡道,“来得挺快。”
“您不想见吗?”
“见。”万皇后可一点也没打算放着她这个大儿子不管,太子的位是她为他争来的,她也会死都会护着他这个位置。
她为了这个位置,埋葬了她所有的一切。
文帝要是想拿走,她也懒得再与他多说,斗个你死我活就是,他杀了她,踩着她的尸体过去,自然就可以为他心爱的女人得到她想得到的,而在此之前,就也别怪她面目狰狞了,大家就都各在其道,各谋其政就是。
“母后……”周鸿渐一见万皇后,就欲要施礼。
万皇后拦了他,握了握他的手,得了他的一个笑。
她便多看了他两眼。
太子还是与她亲近些,不像小儿子,他来一次,她恨不能每次把她那颗那残缺的心掏给他,可也暖不了他的心,入了他的眼。
他们母子,亲近不了,他们兄弟,也亲近不了。
万皇后觉得可能是她年轻时候做的事太歹毒了,所以报应都来了。
她除了受着,也想受着。
这是她的报应,她不担着谁能替她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