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说句话呀!你都几天没说话了!”段浩泽流着泪,对贺氏道:“是我贪玩,没好好温习课业,才会科考失利,才会让你在爹面前抬不起头。娘,只要你不生气,只要你说话,打我,骂我都可以的。”
贺氏依旧眼神呆滞,注视着段浩泽,不说话。
目前种种迹象表明,他会把段氏家业交到他与木氏生的孩子手中。
她要怎么办,才会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段浩泽起身,到贺氏榻前,跪倒在地:“娘,你放心,我会努力的,我争取在下次科考中高中状元,请奏皇上也封你为诰命夫人!”粗俗的乡野妇人,因段昊阳那贱种取得文武状元,得到皇上御旨封赐,成了诰命夫人,以后的段府,恐怕就是那对卑jian的母子说话主事,再没有他段浩泽娘们仨的立足之地。
功名他要考取,且要夺得状元,但段昊阳母子,他也不能放过。
他不能看着属于自己的一切,被那卑jian的孽种给夺走。
绝对不能!
“你起来吧。”贺氏目中神光变得通透,“你爹怕是真打算把家主之位,传给你大哥了!”她幽幽叹口气,无力的说道。段浩泽站起,双目中迸射出森然之光,恶狠狠道:“家主之位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打算?哼,老头子以为他一个打算,家主之位就会到外宅那孽种手中么?不可能,家主之位是他段浩泽的,是他的!
孽种,你别怪我心狠,是你逼我的,是你和老头子一起逼我的。
段浩泽紧握双拳,眼里的狠色,看得贺氏不由心惊。
“泽儿,你,你这般模样,欲作甚?”
“娘,我做事向来有分寸,你不用为我忧心。”段浩泽双目赤红,自贺氏身后的窗子,望着昊阳母子住的外宅方向,冷冷道。他的声音划破一室静寂,令窗外的夜色也猛然变得沉重下来,贺氏的心紧揪在一起。
凉凉的夜风透过窗纱吹进屋,贺氏身子一颤,伸手拽段浩泽到身边,眸带祈求,颤声道:“泽儿,娘不许你乱来,娘绝不许你乱来!若是你出个什么事,你让娘和你妹妹可该怎么活啊。”段浩泽似是没有将她的话听入耳中,心底对昊阳母子,以及段启晟这个父亲生出的怨恨之念,顷刻间达到极致,化为无边无际的戾气,自体内向外散发着,压得贺氏几欲窒息!“不可以,泽儿,你不可以乱来!他们是你的亲人,是你的亲人啊!只要你努力,行事端正,你爹他,他会把家主之位传给你的。”贺氏眼里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是娘不对,娘不该瞎猜你爹的心思。娘错了,你爹他没有想过把家主之位给你大哥,他没有。还有,你不是说,你大哥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家主之位么,答应娘,别做傻事,好不好,好不好啊!”
抬起手,抹去贺氏眼角的泪水,段浩泽缓缓道:“娘放心,我不会乱来的,为了你和妹妹,我不会乱来的。”他身上戾气虽已散尽,且出口之语,亦是特别的平和,但,他心里对昊阳母子及段启晟这个父亲生出的怨恨,丁点都没有少。
“这就好,这就好。”
贺氏攥住段浩泽的手,一遍一遍的轻拍着他的手背,好似只有这样,她的心才会安稳下来。
怔怔地看了她一会,段浩泽将手从贺氏手中抽出,道:“娘,时辰不早了,让丫头服侍你睡吧,我回院里再看会书!”贺氏自榻上站起,走至梳妆台前,从抽屉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木匣,转身回到卧榻,对段浩泽道:“泽儿,你先坐,等娘说完话,你再回院里不迟。”
她打开木匣,里面豁然露出一沓银票,张张面额千两。
段浩泽目中精芒一闪,当即在贺氏身旁坐下。
“这一万两银票你收着。”贺氏取出银票,递到段浩泽手中,“娘,你这是,这是做什么?”贺氏苦笑道:“娘虽掌家,但账面上的银子都有数,不能单另给你支出分毫,你这次落第,想来与你没投靠个好老师有关。为了你下届科举能中榜,就用娘给你的这些银票,找人去相府走动走动,让莫相收下你做门生,如果他肯手下你,想来来年科考,你中榜绝对不成问题。”段浩泽推拒,哑声道:“ 娘,这个我不能要,你留着给妹妹添嫁妆吧!”
然而,他心里有个声音不时鼓动他。
收下,快些收下,你不是要对外宅那孽种出手么,单凭你的武功,肯定是拿他没得法子,若果有了这些银票,你就可以请清风楼,或者星月宫替你出手除去他!
另一个声音又对他说,不可以,你不可以那样做,再怎么说,那也是你大哥,你要听你娘的话,不能对他起恶念。
贺氏将银票放入木匣,然后将这装有一万两银票的木匣,塞入段浩泽手中,柔声道:“你妹妹的嫁妆,娘都准备好了。这些银票本就是娘留给你的,快收下,别再拒绝娘的一片心意。”段浩泽摇头,心中犹豫不已,“娘,我不能要,我真的不能要。莫相博学多才,气度宽广,就算我拜他为师,被他收做门生,他也不会要这些俗物的。”你犹豫个什么劲,没有银票,你怎么办事?收下,快收下银票回院里去。
“傻孩子,娘知道莫相人品高贵,可咱也不能不晓事吧,收着便是!”说着,贺氏送段浩泽到屋门口,“回院里洗洗就睡,今个时辰已经很晚,就别再费眼看书了!”段浩泽抱紧怀里的木匣,双眼含泪,点了点头,转过身,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回到自己院里,段浩泽没有去卧房休息,而是走进书房,将贺氏给他的装有一万两银票的木匣放到桌上,撑着头,寻思起除去昊阳的法子来。
“小四。”许久,他脑中没有头绪,出声对门外唤道。
小四是他的贴身小厮,也是他的心腹。
“二公子,奴才在。”小四推门进入书房,躬身道。
段浩泽双腿交叠坐在椅上,手指轻叩桌面,似是在看小四,又似是没有,他半眯着眼,缓缓道:“你可知,清风楼与星月宫哪方为雇主办事利索些?”小四抬起头,眼里带着不解。
公子问这事作甚?无论是清风楼,还是星月宫,找他们办事,无非是买消息,或者下单除去他人xing命,公子他一世家公子哥,打听这些,究竟为那般?
买消息,他要买什么消息?
下单除去他人xing命,可有哪个敢与他家公子作对?
“你是在揣摩本公子的心思么?”段浩泽双眼猛地睁开,目中透出的寒意,以及他听似平淡,实则蕴含怒意的话语,吓得小四身子猛地一震,他抬起袖子拭去额头浸出的冷汗,恭谨道:“回二公子,奴才不敢。”
他垂着头,不敢直视段浩泽的双目。
“清风楼,星月宫哪个办事利索些?”
段浩泽凝视着他看了片刻,目光收回,盯着装有银票的木匣,再次出声问道。
“回二公子,近年来清风楼的名望,已有压过星月宫之势。且清风楼中的杀手,多数是冷血无情的男杀手,办起事,自然比星月宫门下的杀手要来的果决狠辣。”小四将脑中听来的有关清风楼,星月宫两方的信息,规整一番后,神色恭谨,禀于段浩泽。“清风楼,好,就定下清风楼了!”段浩泽眼里划过一抹阴狠,道:“本公子等会交代给你办的事,你务必给本公子办的妥妥的。”
小四躬身应道:“是。”
提起笔,段浩泽刷刷地在面前纸上写下几行字,然后折叠好装入信封,封好口,对小四道:“带上这封信,还有这木匣中的一万两银票,去清风楼在城中的据点,让他们尽快为本公子把信中交代的事办成。记住了么?”
小四接过信封和木匣,恭谨道:“奴才记住了!”
清风楼为雇主取他人xing命,一万两银子起价,上无封顶。
具体看雇主要除去什么人,才会定出最终的价格。
根据雇主出的银票金额,楼里会安排等级合适的杀手出去办事。银票金额越大,出去做任务的杀手等级自然会越高。
段浩泽想多拿出些银票,达到一击必中,奈何他没有。
如若没有贺氏恰好给的这一万两银票,他这会子怕是正在焦头烂额,为下单买昊阳命的银子发愁着。
除去昊阳,他早就有想过。
半年多前,酒楼雅间,他被昊阳泼酒水,冷眼相逼道歉那刻,他就已起恶念,欲除去昊阳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近日,昊阳科考高中,连获文武双料状元,令他心里的怨恨膨|胀到极致,终决定对其出手。
至于段启晟这个父亲,这个时候,他尚没下决心除去。但他对段启晟生出的怨恨,已让他们父子间有了隔阂,一旦这隔阂越来越深,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对其出手?
书房里的气氛冷凝而静寂。
“公子,你若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奴才这就回屋准备,趁天没亮之前,赶到清风楼把公子交代的事给办妥。”小四将信放入衣襟,怀抱木匣,与段浩泽说道。
段浩泽从椅上站起,围着小四转了一圈,幽冷的眸中,流溢出的光晕,晦暗不明:“改扮一下,千万别让人看出你的身份!”段府家丁的服饰是统一的,但就这也不能让小四是段府下人的身份,曝露于人前。
他要他的计划,完美的得以成功。
“二公子放心,奴才会乔装改扮一番,再去清风楼。”
小四躬身道。
“好。”段浩泽点头,转身背对小四,道:“去吧。”
“是。”
小四应声退出书房。
鸣翠山里,夜风阵阵,吹得林间枝叶,发出沙沙声响。
白日里,小诺在轩辕墨的监督下,练习走路,很是辛苦。
为让她早日能像正常人一般走路,轩辕墨几乎一直盯着她,生怕她偷懒站着不动。
摔倒,轩辕墨也不去扶,仅是喊着她自己爬起。
因此,小诺摔倒一次,她自个吃力的爬起一次,反正痛上一阵,很快就会过去。可是,就在她将今天的复健做完回屋休息时,脚下一个不稳,趴倒在地,头重重的磕在一不大的石块上,当即额头就长出一婴儿拳头般大的包。
痛得她直眼泪流个不停。
&nbg上躺下。
或许是太过于乏累,她睡着后,到晚饭时间,也未见醒转。
想着她真的累了,凌无双和轩辕墨便也没唤醒她。
月色如银。
突然间,小诺屋里发出一阵阵惊恐的声音:“不,这不是真的,南风,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爹爹,娘,你们再哪?小诺好痛,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