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客省能找到那么多的船来运输这100万石粮食么?客省大概不知道,对辽东的渤海人而言,种地缴粮食并不是多大的负担,真正让他们苦不堪言的是运粮的徭役……造船海运,把粮食运进析津府那才是真苦啊。”
100万石粮食听上去很多,但是对东北的黑土地而言,种上三十万亩麦子就足够了——黑土地的粮食产量和开垦了近两千年,地力早就耗尽的中原黄土地可不是一回事儿!
所以100万石粮食是有的,可是要把这100万石粮食从辽东运出来却很费劲儿。
至于运输费劲儿的原因,其实也不是辽东道路有多艰险。现在辽国东京道绝大部分的土地并没有开垦,开垦出来土地都在靠近渤海湾的辽河平原上。可问题是辽国没有发达的商业运输,主要靠官派的徭役进行输送的。
而徭役运输这事儿在陆地上就很难组织好了,更别说下海了。辽东道的官府征集到的役夫哪儿懂什么造船航海?即便是海边生活的渔民也造不了能够远航的海船,而只靠辽国官府一味蛮干的结果,就是从辽东海运粮食到燕云的差事就成了辽东渤海人最痛恨的事情了。早年的大延琳起义就和这事儿有一定关系!
“粮食不必你们运,”武好古道,“我自己安排吴家的商船到辰州装运。”
辰州是辽国辽东道的第二大港,仅次于苏州,地处辽河的入海口附近,也是辽粮西运的主要港口。号称“井邑骈列,最为冲会”。
光明君点点头道:“是这样啊……若是你们自己来运,那么别说100万石,就是再多100万石也是不成问题的。不过老夫在渤海右姓诸家中的那点人脉只能保证粮食能种出来运到辰州城。
至于从辰州运出去,那老夫可就管不到了。”
辰州是个节度军州,管事儿的是辰州奉国军节度使司。这个衙门光明君可疏通不了,不过却也难不倒武好古。他是有门路的,再花点钱疏通则个便是了。
“运到辰州即可。”武好古笑着,“至于粮价几何,待药师和大和尚北返之日,吾遣苏家粮行的管事跟随同去,和渤海右姓诸家面谈如何?”
“行啊,”光明君点头道,“老夫写上几封书信叫药师带着去给渤海右姓诸家……你们宋人花钱买粮食,我们渤海人岂有不卖的道理?
不过,老夫和药师在界河的事情也不知何时能了?说不定就要耽误客省买粮食了。”
“哦?”武好古当下就是一笑,“不知光明君南来界河是为何事?”
“嗨,还不是为了卖掉些兽皮药材?”正在吃喝的阿骨打听到武好古的问题,就插话道,“今年也不怎么了,兽皮药材都卖不上价了,按出虎水部的儿郎们可是辛苦了大半年才搞到恁多好东西的。”
女真人和高丽人从去年开始就往大宋市场上抛售兽皮药材套现,供求关系自然就失衡了。
“哦,”武好古轻轻点头,“这事儿我听说了,这两年市面上的兽皮药材特别多,宋国的药商皮货商根本吃不了……大和尚,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还不是为了筹钱打仗?”阿骨打叹了口气,显出了凝重的表情,“辽国的老皇帝死了,国内不大稳当,高丽国的大王又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入侵我们女真人的土地,为了筹集兵费就往你们这里大卖皮货药材。而我们女真的汉子自然不肯当高丽人的奴隶,只得奋起备战,也多多的采药狩猎,拿到你们这里。”
武好古从阿骨打的脸上察觉到了忧虑的表情,好奇地问:“高丽人……很强么?”
“如何不强?”光明君悠悠地道,“自圣宗统和三年到开泰八年,前后三十年攻占,辽国竭尽全力发兵攻打,最后也没有能占到便宜,而且还败多胜少。特别是开泰六年至七年的大战,乃是以辽国的十万大军惨败告终的。天云、右皮室二军死伤惨重,遥辇帐详稳阿果达、客省使酌古、渤海详稳高清明、天云军详稳海里战死!
辽国的倾国之兵都打不赢高丽,以生女真部数千之众,想要抵抗高丽实属不易。只怕这场大战最后会演变成又一轮高丽和大辽的决战了!”
“原来如此……”武好古心道:显然生女真和渤海人都高估了高丽人,而契丹人多半也没有想到生女真已经生猛到了可以用几千人就打败高丽举国之兵的地步了。
各方面在这场战争之前,都出现了误判。而高丽—女真之战结束后,女真完颜部的威信应该就能建立起来,足以号令生女真各部了。
“这样吧,”武好古想了想,对阿骨打说,“我和大和尚你既然是朋友,那么这些皮毛药材,大和尚你开个价,我都买下便是。”
“这……”阿骨打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武好古不等他开口,又往下说:“不过也请你帮我一个忙,算是咱们互助一回。”
“好啊!有何事要谋帮忙,尽管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