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钟鸣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觉得自己又要重新认识他了。这场磨难不但没有打击到雷小军,反而激起了他内心对权力的渴望。
他现在的样子多想年轻时候的自己,雷钟鸣产生了一种错觉,雷小军的身影和年轻时候的自己重叠,他们在摇晃的马车上不是仓皇的逃离,而是驶向北京城的凯旋。
雷钟鸣回过神来,说:“年轻人有志向是一件好事,爹支持你。可是当下我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嗯,您说。”
“此次我降职去南京,在南京城没有根基,人生地不熟,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头几年日子只怕不会太好过。所以我有一个想法。此前未与你说起,雷家在福建建阳也算一方大户,有千余亩良田,但是雷家香火一直不旺,到我这一辈已经是三代单传。如果没有你,我们这一脉就算绝后了。我进京做官后,你祖父没过几年就去世了。所以建阳的老家一直是我的堂兄在照应。”
雷小军这才知道,原来在自己来之前,雷钟鸣在这世上几乎再无亲人。
“福建临海,常与海上有通商往来,所以民风比较开化,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远要比那些饱受儒学正统的地方要高。所以,”雷钟鸣顿了顿,“这次你就不要跟我去南京了。你回福建老家,对于你想做的事情,可能更加放得开一些。”
雷小军想说些什么,可是仔细想想雷钟鸣的话,确实很有道理。自古都是离政治权力中心越远,民风越为开化,福建远离北京,也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更能放得开手脚,也极大地降低了被发现的风险。
想通这些环节,雷小军点点头,“好,我明白爹的意思,我去福建!”
雷钟鸣欣慰的笑了笑,轻叹了一口气,靠着马车望向车外,自言自语:“男儿志在四方,终究是要离开父母的。”
雷府一行的马车沿着官道走走停停,花了五天时间,终于到了南京地界。
一行人还没进城,此时天色已晚,雷钟鸣决定在城外客栈歇息一晚,明日再进城,而雷小军则沿着官道继续前往福建建阳。父子两人在此分别。
入夜后,雷钟鸣在客栈大堂内摆上两桌,随行的家丁皆入席,作为分别的酒宴。酒过三巡,雷府上下都把近日来的阴霾抛之脑后。雷钟鸣雷小军两人酒品十分一般,喝得满脸通红,站起来大喊大叫,两人勾肩搭背,差点拜把子称了兄弟,被家丁连忙制止,最后两人同时趴倒在桌上。
第二天清晨,城外起了薄雾,空气清凉湿润,让雷小军宿醉后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一些。
雷钟鸣在雷小军的马车前,递给雷小军两封信,说,“这一封是给替我们照看老宅的大伯的。这一另一封是给建阳县令邱西山的,邱西山是我的同窗好友,你到了建阳,挑个吉日去拜访他,今后有什么困难,他会照应你的。”
雷小军接过信,小心的塞到怀里,笑着说:“爹,放心吧。”
“好。”雷钟鸣拍拍雷小军的肩膀,算是道别。
雷小军退后两步,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招呼三德和四喜上车,马车沿着官道缓缓消失在薄雾中。
雷钟鸣站了良久,才上了自己的马车,进了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