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大伙这是在干嘛呢,大清早不睡觉,赶我这儿来唠嗑呢?”
郝秧歌面色苍白,说话间却颇有神气。
卢露紧紧将她搀扶着,一方面是害怕自己孤立无援,另一方面却是真切的感受到了来自郝秧歌身上的痛意。
“呵呵,我说老板娘你真够宽心的啊,这么晚才起来?”
一个看着郝秧歌没有洗漱,穿着也是极为随意的老太满心不爽,当即冷嘲热讽了一句。
“你摆个死人脸给谁看呢,你这破店,睡个觉都能睡死人!”
女人果然是神经敏感的异类,才看到郝秧歌打量她的目光有些不善,立刻炮轰起客栈来。
“姐啊,你骂我可以,但千万别说我的店怎样。”
“呦呵,呦呵,都不让人说了是吧?”
那阿姨得理不饶人,随后将自己那张画得如同上了石膏粉一样的脸转了过去,趾高气扬的对身后众人道:“这死女人一直较劲,大伙们随便说一下,我们是不是昨晚只在她店里睡了一晚,然后今早起来就险些下不了床?”
“对。”
“确实,她这个店其它都好,但住着怎么就这么邪门呢?”
“......”
“刚才是谁说老娘店里邪门的,给老娘站出来,排队站好。”
卢露转身去寻宫阳,郝秧歌便回过头去,目眦欲裂的与众房客互怼。
“怎么,没寻到你阳叔么?”
不久后卢露回来,却是满脸的失望。郝秧歌看到她的神情,已经明白了几分。
“我这边会先报警,你去请张医生过来吧,她们说老娘店里闹鬼,这事儿绝不会轻易罢休.....”
忙了一整个上午,警察那边给出的结论是:氡气占比较重,无明显伤势;治疗建议为疏散类型药剂,病人需处于通风开阔处安置。
郝秧歌又听说周围很多家店都如此,立时如蒙大赦,于是卯足精神,和那些住客发飙互怼起来。
......
与客栈内的纷乱草在,哀鸿遍野不同。
楼顶处,除了临街一侧少了个招牌,整个楼面变得更加空旷,还有就是日光板搭成的避雨檐破损不堪之外,整个楼顶结构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花草枯败,树木凋零。
一丝久违的日光透过日光板处的窟窿斜射下来,柔柔打在避雨檐木质地板处躺着的两个人身上。
男的面色惨白,整件贴身线衫上如同被浆糊泡过,僵硬的贴在他身上;却是连呼吸都无法看出。
女的身着白色秋装,虽然同样面色煞白,好在胸脯处还能微微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这两人自然是宫阳和甄爽无疑了。
此时的两人都处在昏迷状态,反倒没有了平日的互相嫌弃和厮杀,多出几分平和。
宫阳右臂枕在甄爽小腹上,甄爽则整个人弓着,犹如被他护在身下一般。
只是一圈触目惊心的血迹,直接将甄爽小腹处的白色线衫浸透;似是时间太久,显示出瘆人的赤褐色。
仔细一看,他深色线衫如同被浆糊浸泡过的冷硬僵直,瞬间有了解释:那根本不是‘浆糊’,而是宫阳的血液,生生从衣服里渗出来的血液!
真不知道他当初祭祀自身精血,随后引发静脉逆行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日光西垂,街道向晚。
入冬后的些微偏北风开始从街角处倒灌过来,如刀般打在避雨檐下面的两人身上。
之间那被血手压着的娇躯闷哼了一声,其后柔柔睁开眼来。
“哎呦,头好晕。”
嘟哝了一句,甄爽突地尖叫起来。
“臭牛鼻子,平日里你不是十足的正人君子么,你就看看,现在你手都放在哪里?”
说罢俏脸一红,当即用手去拨开宫阳枕在他小腹处的手臂。谁知手臂被软绵绵扒开,宫阳却没有半分动静。
血!
暗红色的血!
凝固成痂的血!
“臭牛鼻子,你怎么?你起来,你看你流血了!”
甄爽语无伦次,她并不知道,以前看到血就生出厌恶的自己,此时居然愣生生盯着宫阳那只手掌看了半晌。
没有嫌弃,只有满心的担忧。
“臭道士?”
“宫阳?”
尽管全身生疼,甄爽还是勉强撑着木地板翻坐了起来。
喊了好一阵,地上的人还是没有半分动静,除了手脚柔软之外,几乎没法看出更多生命迹象。
“哼,本姑娘的仇还没报呢,你这就开始装死了?”
甄爽面露愠怒,心里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唉,真是捉了个鬼;我看你也够不靠谱的。到现在我还半只鬼影都没见到,你居然就这么倒下了?”
甄爽尚且不知,若是她有幸能看到那死灵道童一眼半眼,估计她早就双眼一闭不睁了。
喊了一圈,见没人应声,瞅着日已西垂,寒气渐重,便蹲下身去,想将宫阳背起来。
“一、二、三......”
一二三得她都快哭了,还是没能将宫阳背起来,只得赌气道:“俗话说得对,这男人真他大爷的是钢筋水泥混泥土做的。本姑娘背不动,难道还扶不起来吗?”
甄爽好不容易将宫阳扶起,这才颤巍巍的朝着通往留下的楼梯口走去。
“啊!”
才下到第三级台阶,终究是宫阳太高,甄爽显得娇小了一些;被宫阳脚一挂,两人眼见就要双双从楼梯上跌落下来。
“啪!”
一只手臂险之又险的探出,及时撑撑在并不算太高的楼口处,两人跌倒的趋势才为之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