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来的卫所指挥单山,成为这屯田田庄的副庄头,在徐州境内的这屯田田庄,开始招募苏北和河南的流民,屯田耕种。
按照胶州营的估计,或许这这些砀山卫的官兵会有些反弹,可反馈上来的情况,砀山卫的官兵们反倒是很高兴,军户本就是个缺乏自由的身份,屯田田庄的屯田户身份加在他们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且屯田之后,河南和山东的田庄都划拨粮食救济,居然能吃饱饭了,这可比从前的日子要好太多。
对于他们来说,砀山县一带本就是他们本乡本土的地方,在熟悉的地方还能有温饱,这日子神仙来了也不换。
给单山一个副庄头的职位,每个人十八两银子,这件事情里面赚了最大便宜的就是这个老头,单山得到这副庄头的职位真是兴高采烈,心想最起码这辈子是不用担心什么了,不过他也有隐隐的担心。
单山的这个担心和南京城那些人的幸灾乐祸是一样的,徐州周围全是豪门大族,而且乡土观念极重,外来的兵马贸然进驻,肯定会引起地方上的反弹,就算是互相火并冲突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大家可都没有什么责任,要怪就怪乱说话的南京兵部侍郎吴嘉卫,和不知道好歹,只想着扩大地盘的山东总兵李孟。
但被认为是麻烦的徐州豪族,这次都是老老实实,对胶州营兵马的进驻,还有砀山卫屯田田庄的设立,都不敢做什么反对或者是抵抗的反应,凡是能说几句话的,都是高唱赞歌,凡是没资格说话的,都是尽自己所能资助粮秣。
徐州的这些大族,早在张江在海州驻扎的时候,就已经是被彻底的打服打怕。
归德府、徐州、淮安府、扬州府,这四个地方在崇祯十五年的新年之前连接到了一起,和这个时代控制地方的概念不同,对于胶州营系统来说,某地只要是建立起了屯田田庄,此地就在李孟的牢牢控制之中了。
借着这次方家老大方应忠有异心,徐州的残兵贩运私盐的机会,李孟又是把手中的地盘朝着外面扩展了一点,将归德府和淮安府连成一片,这样,淮杨军随时可以通过徐州支援归德。
在外人眼中,李孟再怎么不地道,他都是大明总兵军将,朝廷一分钱不给,他却要驻守这么多的地盘,是他吃亏,这个李孟还真是傻子,以为占了地方就威风吗?
当然,李孟和胶州营系统并不是那么想……
李孟的地盘扩大,按理说需要的镇守兵马也应该相应的增多,实际上对山东来讲,依靠屯田田庄之中组织的护庄队就足以平靖地方,这些青壮庄丁组成的队伍,只要是武装起来,对付大部分的流贼还有大明的官兵都很是轻松。
不过护庄队是不被官方承认的武装,李孟也不想承认这是武装,地盘增大,李孟正好是借着这个由头,扩充自己手中的军队。
淮杨军准备扩充到两万,登州军和莱州军准备各自扩充到两万五千人,老营和兖州军的兵马加起来一共是扩展到四万。
如果真能扩展到这个规模,加上归德府的杂牌武装,李孟手中的兵马差不多能有十二万多。
十几万的大军,听起来惊人骇目,不过也算不上什么大军,北直隶朝廷设置了八名总兵,杂七杂八的军队也凑了将近十几万出来。
至于在河南的李自成和罗汝才联军,号称是有百万之众,至于平贼将军左良玉现下则是号称大军三十万……
这么一比较,好像李孟的这十几万人并不怎么稀罕,而且朝廷也不担心,反正京师户部兵部只承认山东总兵李孟有两万五千兵,而且已经是五年一分银子也没有下拨下来,有钱你就自己养着。
对李孟来讲,扩军将近三万多人,问题有两个,一是合适的兵源不多,再从屯田田庄中征兵,就要影响耕田的青壮了。二是军费,田庄中出兵的比例越来越少,要是从平民招兵,兵饷兵器的耗费就要激增。
对胶州营来说,目前的财政运行是走在钢丝上,归德府和徐州的屯田田庄都是初创,都只是投入还没有产出。
而在崇祯十四年在河南和闯军,还有后来的李、罗联军的大战,都是消耗了大量的军费,现在李孟的钱袋子,又是变得瘪了。
得找个章程来赚钱,私盐的利润实际上是个变化不大的数目,而海贸也是局促在船只上面,郑家一直是在控制着属于山东的海船数目,胶州营这样的发展,让郑家难免没有提防,生怕胶州营独立经营海贸抢占了市场。
灵山商行从事商贸的利润,相比私盐和海贸,实在是不值一提,他更多的时候还要花钱,灵山商行更多的是作为一个胶州营明面的眼线存在。
屯田田庄基本上没有什么银钱的收入,田庄除了自给自足之外,提供给胶州营军队的大多数是粮秣,在金银货币上基本上没有什么贡献。
发军饷还有对外的大宗购买,都是需要这些金银货币的,特别是硝石这一类,胶州营的大量火器对于火药需求很大,而这些火药,则是需要通过郑家向外洋购买,那可是需要真金白银才能做的生意。
缺钱啊!!这是李孟每日间发愁的原因
崇祯十五年的新春佳节,山东各处依稀有太平盛世的模样,屯田田庄的屯田户们,在这个春节,庄头们得到了上面的指令,手指缝松开了些,屯田户的这些人家都能过个相对舒服的新年。
至于那些有子弟亲眷在军中服役的人家,这次的新年则是有酒有肉,对很多本就是穷苦人家来说,这个年,过得甚至要比他们在太平年景过得最好的春节还要好。
胶州营系统内的军属和匠户们,已经和这个系统有关系的所有人,都是过了一个富足愉快的新年。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属于李孟这个系统和不属于这个系统的人,差距在方方面面的显现出来,在内的要比在外的过得好很多。
对于李孟来说,这个春节过的依旧是闲不下来,腊月二十九那天,他还在接待来自徐州大族的使者,这些人几乎是奴颜婢膝,谦卑到了极点,对于胶州营开办田庄,正调青壮,获取质子的需求都是全部的接受。
这些徐州的豪族没有什么要求,或者说他们的要求大家心知肚明,不必明言,那就是庇护大族的安全,向对待你的臣民一样对待这些徐州的豪族。
同样的,归德府的贾大山和河南其他几府受封的那些地主士绅们也是派人送礼贺岁,扬州方家方应仁这次直接就没有走,他们在济宁州的商号也是备齐了厚礼,直接送到这边来,倒也是方便。那孔三德虽然已经闲居在家,不过也是送来了一份大礼。
孔三德送来大礼,不光是那些钱财珠宝,还有个消息,说是在兖州府城滋阳鲁王朱以派给京师写了一封信,说是盐价飞涨,地方上苦不堪言,恳请朝廷清理山东盐务,还黎民百姓朗朗乾坤。
胶州营对鲁王和孔府的态度差不多,都是宽容些,那鲁王也是山东境内数得着的大地主,这王庄的田地多,佃农也就多,吃盐也不少,盐价飞涨,当真是感觉到肉疼。
大明的亲藩被圈在城中,好像是养猪一样的传宗接代,这人的思想都是狭隘异常,有人琢磨着造反,更多的人琢磨着如何敛财,尽管身为藩王,他们的子子孙孙都是吃用不尽,可还是不停的捞钱。
福王在洛阳城就要被打破的危急情况下,也不愿意拿出一点银子来发饷就是这种心态的侧面证明。
这鲁王朱以派更是如此,听到王府总管禀报,说是因为盐价飞涨,这个月收入要减少两成,立刻是勃然大怒。
李孟在山东行种种不合朝廷礼制的事情,鲁王即便是知道也不会管,李孟积蓄兵马,无视朝廷在地方上文官,嚣张跋扈,鲁王也是不予理会,但要是触碰了银钱上面的事情,那可就孰可忍孰不可忍了。
在没有李孟参与的历史之中,这位鲁王殿下在兖州府城将要被打破的时候,兖州知府曾经劝他散尽家财募集丁壮守城,但这鲁王朱以派丝毫不理会知府的建议。
他的举动和洛阳城被李闯围攻之前,福王和河南府知府之间的举动很是相似,兖州府城被打破比洛阳城破晚了两年,想必这鲁王朱以派肯定听过这个典故,但他依旧是一毛不拔,到最后只能是自缢身亡。
眼下李孟把这山东经营的有如铁桶一般,想必不会发生那些事情,但这鲁王朱以派爱钱不要命,委实是愚蠢之极。
孔三德的文如商行在山东各地都有分号,鲁王府更是老关系户,经常有些大大小小的消息传到他手中来,眼下虽然不是主事人,可打听消息的这些人还是能够动用的。
特别是孔三德赋闲在家,更是着意的和李孟搞好关系,让这些在各处的人,如果有关山东总兵李孟消息,一定要及时的报上来。
据说当时鲁王喊来书吏,在这奏折上就要写这山东总兵李孟身为朝廷大将,却贩卖私盐,扰乱民生,身为大将却私蓄钱财,触犯朝廷盐法大政,必然有不轨之心。
还是鲁王的弟弟朱以海死命的恳求,说是王兄千万不能莽撞,山东总兵不管做过什么,大军就是屯驻在身边,就算是朝廷要惩处李孟,对方要是动手,鲁王府可是没有抵抗的能力。
朱以海百般的请求,鲁王总算是没有直接提李孟的名头,而是要求朝廷整饬山东盐政。
在春节的时候,济南城喜气洋洋,李孟却有些发愁,扩军势在必行,但却没有新的财源,实在是发愁从哪里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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