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凌心中困惑,碍于游城一事片刻耽误不得,讶异地出声道了一句,便识趣不多言,抱拳领命而去。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
只听得喜娘高声一唱:“起——轿——”
迎头在前的唢呐队闻声,立即吹奏起了龙凤呈祥,古曲激越,欢乐,更是有喇叭与锣鼓在一旁助威,那大起大落的调子令听者激动,为之兴奋。
原就凑上来围观的百姓,俱是笑逐颜开。视线或是看看那容颜精致的新郎官,或是瞅瞅那八大壮汉齐齐抬起的大红软轿,或是观观那左吹右奏的喜乐队。
漂亮若仙的人,金贵奢华的红轿,击鼓奏乐的队伍……
诸多的美好事物堆砌一处,众人只觉目不暇接,看了眼前的就忽略了前后的精彩,只看其中一处又觉着十分不舍,最后只恨自己为何不多张双眼睛!
一路奏乐。
一路招摇。
走过冀城的大街,走过冀城的小巷,路过皇朝宫门,路过陆将军府,路过李家大院,路过七皇子府,路过四皇子府……
四皇子府……
无边的喜意,与那四皇子府门前那两尊落寞孤寂的守卫形成鲜明的对比,更与那府门前临时垂吊的大红灯笼格格不入。
同时喜庆之事,无端让人觉着,四皇子府的喜意,太过勉强。
守卫嘘声一叹。听着那悦耳动听的龙凤呈祥曲,一路目送高调的迎亲支队从自家府邸走过。
而那在守卫听来甚是动听的迎亲曲,在陆雨笙听来,却是极为刺耳。
站在寝室门口,陆雨笙拧皱了一方绣有花木的锦帕,脸色阴沉得能够滴出水来。
“四皇妃,四皇子还等着您呢。”
一旁随嫁而来的丫鬟凝儿见此,适时地提醒。只见她的手里,端着一盆温水。而她身侧的丫鬟香儿,则是端着的,则是一方用于擦洗身体的软帕。
陆雨笙回眸,咬唇厌恶地看了眼两人手中物什。
凄凄冷冷的成婚之喜,她忍!
诸多太医如守墓一般,守在她洞房之外,她忍!
独自一人入宫向长辈敬茶,她忍!
而今,初为新妇第一天,这发髻方才盘上不久,就要令她伺候着四皇子的梳洗!
陆雨笙俏脸寒霜,看也不看丫鬟手中之物,更不再看那死气沉沉地婚房一眼,转身就欲走人。
她是堂堂将军府的嫡小姐,尊贵无比,不是那卑微的贱奴!谁要伺候,谁去伺候!
不一忍再忍,原就几近崩溃边缘的陆雨笙,再听府外那刺耳张扬的喜乐,已然忍无可忍!
“四皇子妃,四皇子妃……”丫鬟凝儿急忙放下手中铜盆,小跑跟上陆雨笙,也不敢伸手拉她,只四处张望了下,发觉没人关注她们之后,方才在陆雨笙身后小心翼翼道:“四皇子妃,郁气伤身,您别赌气了。”
“七皇子特意嘱咐,每隔半个时辰便要帮姑爷清洗梳理一番,让姑爷保持清净的……”
“闭嘴!”
丫鬟凝儿话未完,陆雨笙便怨怼地瞪了她一眼,“本小姐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奴才插嘴!”
被陆雨笙一个横扫的眼神慑住,丫鬟凝儿瞬间闭嘴,只不若须臾之后,又忍不住开口:“四皇子妃,您现今是四皇子正妃了,万不可再自称小姐……”
“还有,七皇子还在屋内等候,若久没见着皇妃入门,怕会动怒……”
思及那七皇子那怒发冲冠的恐怖模样,丫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都不敢相信四皇妃忤逆了七皇子之后的下场!
只那陆雨笙却是顾不及丫鬟心中担忧,听她此言,只觉比之那屋外唢呐吹奏的喜乐更加刺耳。
陆雨笙止步旋身,剪水般的杏眸,此刻俱是厉害之色,“若是如此惧怕七皇子,便给七皇子做奴才去,滚远点,别碍了本小姐的眼!”
她的奴才,竟口口声声七皇子,以七皇子为主!
陆雨笙眸色泛狠,不甘心道:“七皇子又能如何,本小姐还是他的嫂子!本小姐不乐意做的事,他能耐本小姐如何!”
“嗤,本皇子何时承认,你是我的嫂子了?”
陆雨笙话音刚落,未及吐息享受一下郁气宣泄而出的畅快,冷不防听到她口中正主的冷嘲声。
陆雨笙杏眸一暗。
但见轩辕祺推门从轩辕禛屋中走出,看着那行至院中,欲远离寝室的陆雨笙,落寞颓废的面容,直接沉了下去:“陆雨笙,别给脸不要脸。”
“若不是四皇兄喜欢你,本皇子绝不可能会请旨让你入门!”
“记住,你嫁给四皇兄,只为伺候四皇兄,让四皇兄享一时之欢,充其量,不过是顶着皇妃名头的丫鬟!地位比你身旁的丫鬟高不到哪去!”
“嫂子?”轩辕祺嗤笑一声,“你还不配!”
若不是念着四皇兄需要她,便是想着她那表里不一的性子,他就绝不会对她有好脸色!
轩辕祺每说一句,陆雨笙的脸色便暗一分。待他最后一句不配话落,陆雨笙的脸色,已然沉如黑炭。
只见她深吸几口冷气,竭力遏制胸中怒意,磨牙霍霍,朱红小嘴中恶狠狠地挤出几个字:“纵然七皇子再是不喜,本小姐是四皇子明媒正娶的正妃!七皇子这是要逾了礼数,对长辈不敬么!”
这话,陆雨笙说得倒是底气十足。
为尊者贵。
她是将军府嫡女时,她矮他一头她无话可说,但如今,她是四皇子妃,便是不能骑在他头上为所欲为,也合该能够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