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延年深吸了一口气,“是我没有保护好母亲,叫母亲只身被抓入宫中,儿不孝。”
景夫人听闻这话,连连摇头,“你不怪母亲瞒了你这么多年,又在你已经不需要父亲关怀之时,兀自说出这件事,母亲已经心觉安慰了。”
“母亲要劝儿什么?劝吧?”景延年淡漠说道,“免得圣上叫你说的话,你不说倒还要受罚。”
景夫人连连摇头,“如今玉玉已经不在了,玉玉腹中的孩子,我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你儿时凄苦,受人欺负,自强长大,却丢妻离子……娘什么都没能给你,只给了你一生苦难……娘不是个好娘亲,娘愧对你……”
景夫人哭了起来。
景延年皱眉,终于缓步上前,抬手轻轻扶住景夫人。
“不能怪你,母亲能生下我,一个人含辛茹苦养我长大,便是对我莫大恩情,儿的苦难,亦是娘亲的苦难。”景延年说道。
趁着两人离得近的机会,景夫人小声道:“我不信圣上说难产之死,我总觉得玉玉命不该如此。圣上许你储君之位,许我皇后之尊,我不稀罕,不论我儿你想如何选择,阿娘都支持你。”
景夫人飞快说完,又嘤嘤的哭起来。
景延年神色一缓,握着景夫人的手,微微紧了紧,又放开来,退了一步,拉开两人距离。
“圣上他是真心爱惜你的,以往是赏识你的才干,如今更添了慈父心肠,圣上为你安排的,都是对你最好的……儿啊,你不可不理解圣上一片苦心啊!”景夫人跟景延年小声说了话之后,这会儿再劝,全然没了压力,话说的极为顺溜。
说了一阵子,圣上又回来,“年儿可想通了?”
景延年猛的从怀中掏出一张手谕来。
圣上眉头一皱。
“这手谕,乃是臣离开长安去往西域之前,圣上赐给臣的。”景延年缓声说道,“手谕上书,圣上要赐臣为王,许臣从宫中迎娶萧氏玉琢,封臣儿子为世子。”
圣上脸色难看,他自然知道这手谕里写的什么,“你如今拿出这手谕来,是什么意思?”
景延年猛的往前走了几步。
圣上身边的内常侍大惊,纷纷护在圣上跟前。
景延年却抬手将手谕填进了香炉里。
明黄色的绢帛立时变黑,不多时便化为灰烬了。
圣上惊愕看着景延年,片刻脸上溢出笑容来,“如此,年儿是想通了么?”
景延年拱手,“臣已经想的很明白了。”
圣上龙颜大悦,朗笑道:“好!朕这就……”
“臣之妻儿,尸骨未寒,臣断然不会另娶突厥公主!封不封王,乃在乎圣上的心意,臣绝不敢奢求。”景延年拱手道,“臣儿时有没有父亲,由不得臣。如今有没有父亲,也由不得臣。”
说完,他便拱手往后退了几步,“臣一路从西域赶回,着实疲累,求圣上容臣告退。”
景延年说着求圣上,可没等圣上开口同意,他已经退出了了殿门。
圣上被他气得面目狰狞,绢帛在香炉中燃烧,发出一股糊味儿,叫圣上心头更怒,“他,他这是什么态度?”
殿中皆是圣上暴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