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凝家情况确实困难,她还有个同胞弟弟双腿残疾。 不怕各位笑话,我那苦命的妹妹独自将他们姐弟拉扯长大,到现在连象样的栖身之地都没有。如今小凝长大了,又在帝华农学院读书,想多种点地改善生活,县长,朱局长你们看能不能让她多包些地?”长孙怀安在旁帮腔,相当客气,毕竟不在自己职责范围内。
除被长孙怀安点到的县长李越,国土资源局局长朱启南,其它人都松口气,太好了,没他们啥事,起马暂时这样。
半天,两人也没开尊口,长孙怀安有点尴尬,偷眼看长孙凝。好吗?人家好像没事人似的,眼观鼻,鼻观心,坐得那叫一个老实。
长孙凝安静坐着,脑子却没闲着。李越跟朱启南没马上接话茬,而是沉默,令她意识到事情恐怕不会顺利,但合同她是一定要拿到的。问题已经抛出,没得到解答,断无自己收回的道理。不说话,就等到他们说话为止,比耐心,她有的是,看谁先沉不住气。
包间里,一时静得只剩呼吸声。
两人所想正如长孙凝所料,但显然低估了她的沉稳度。他们不傻,躲是躲不过去的,长孙凝是今晚东家,还有长孙怀安在旁,无论如何都得给个说法。
“你要包地,尽管找乡政府就是了,怎么找到了县里?”
最后,国土资源局局长朱启南不得不开口,他是唯一外调来的干部。四十左右岁,浓眉大眼,微胖,样子挺憨厚,像小浣熊似的。
“乡里做不了主,到时还得麻烦朱局长,不如干脆一步到位。”长孙凝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事儿归他们管,他们怎地做不了主?”
“因为我要承包的有点多,他们不敢自作主张。”
“你要包多少亩?”朱启南耐着性子再问,长孙凝语气里不自觉散发出的狂傲,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秦叔。”秦伍立刻会意,递上地图,长孙凝接过展开,递到朱启南面前,“地图上红线所圈范围内都是我要承包的。”
身为国土资源局局长,朱启南自然对辖下土地资源情况了若指掌。地图上,长孙凝所圈范围涵盖荒山,沙地,都是尚未被开发利用的荒地。依照地图比例尺,粗略估算面积在三千亩左右,承包费用不是笔小数目,年纪轻轻,口气到不小。有那些钱,还用到他们面前苦穷?
“差不多三千亩……。”朱启南把地图往李越面前偏了偏,其它人闻听也凑上来,无不用一种怪异的眼睛看长孙凝。
“小凝,别胡闹,你哪儿来钱包那么多地?再说,你有那些钱干啥不好,何必种地那么辛苦?”不说别人,连长孙怀安都被吓到了,不敢相信,更加匪夷所思。
长孙凝依旧淡定,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她想要的,这些还不一定能给。“钱再多,存在银行里,总有一天会贬值,变成一堆废纸。与其这样,被别人挥霍掉,或者白白贬值,倒不如做点想做的事。如果不小心被我折腾成了,说不定杨乐县就不会再顶着‘贫困’的帽子,各位升官进爵也指日可待。有钱大家赚,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李县长,各位局长,我说的可对?”
对,太对了,简直就是精辟。杨乐县是全省,甚至全国都是数得上名的贫困县,人口多,耕地少,遍地荒山,土地贫瘠,资源匮乏,招不来开发商,引不来外资。已经二十一世纪了,全县每年人均收入不足千元。当然,这是平均下来的数据,其中还存在不小的贫富差距,实际情况更不容乐观。
他们这些人,当初都是怀揣梦想,准备大展抱负的有志热血青年,投身到各自行业奋斗。还是那句话,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一年又一年的努力,看着身边同事有钱有势都渐渐去另谋出路,也从科员熬成局长,早磨平了当初的棱角。没有政绩,升不了职,辞职不干又没其它出路,杨乐县的官就是鸡肋。有一个好处,没人抢。他们现在就是,混一年,是一年,年年如此;过一天,是一天,天天这样。
富华市辖下三县,阜青县盛产玛瑙、铁矿石,全国闻名,经济水平胜杨乐县三倍不止;洛河县地势平坦,耕地多,生活水平也比杨乐县好许多。偏偏就杨乐县,跟后娘养的似的,要啥啥没有,就人多,人越多,越穷。每次去市政府开会,都遭人白眼,好像他们都是酒囊饭袋,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不是他们,杨乐县到现在怕是还得有被饿死的人,但被其它两县比着,谁看得到?
见众人都在认真沉思,长孙凝又说道:“自古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所谓的名利双收,永远都发生在成功之后。等、靠、要,那是乞丐的行为,我们不是乞丐,有手有脚有大脑,凭什么问心无愧的叫人施舍。没有条件,创造条件,这是老一辈领袖说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难道各位都甘心枯等黄土埋到脖子根吗?那样的话,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