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诗语继续道,“若我秦诗语是一名男子,定会追随大人,可惜是一名女子。”说着,苦笑了下,“何况还是名弃妇,是没有追随、照顾大人的资格。”
崔鹏毅挠头,黑暗中,本还算整齐的头发被挠乱。
秦诗语认真地摇头,“崔大人误会了,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逼疯您呢?我知道您是好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趋炎附势、不爱慕虚荣、不攀附权贵,我秦诗语虽是一名女流,但真心崇拜您,请崔大人一定要接受我的一片心意。”
崔鹏毅彻底语了,他本就不是什么能言善辩之辈,“秦诗语,你是不是要逼疯我!?”若崔府的秘密被发现,他定是要杀了秦诗语,但秦诗语若是死了,涟漪郡主是不会放过他的,首领又是个十足的妻奴,也就是说首领也不会放过他。
秦诗语伸手揉着胳膊,虽然剧痛,却不恼,声音依旧平和温柔。“是啊,崔大人都可以报皇上的知遇之恩,为何不让我报大人的救命之恩呢?”
崔鹏毅这才注意道自己用力过猛。他力气很大,别说女子,一般男子都法忍受,而秦诗语竟能忍了这么长时间,赶忙放手。干笑了两下,“我那宅子就是皇上给的,皇恩浩荡,我自是要效忠皇上、报答其恩情,便尽我所能的造福百姓,收留家可归者。我那宅子……有什么秘密?”
“疼!”秦诗语终于忍不住了,惨叫了出来。
这句话是秦诗语随口说出,但崔鹏毅却吓了一跳,“你说什么!?”手上的力气大。
秦诗语想不着痕迹的将自己胳膊抽回,但对方抓得很紧,奈,她只能继续忍着疼。“难道您府上有什么秘密不成?”
崔鹏毅冷笑,“问题是,你不是乞丐。”
秦诗语忍着疼,“崔大人您就将我当成乞丐还不行吗?”
因为天黑,崔鹏毅并非发现,也未意识到自己下手太狠。“秦诗语你够了,我可不是和你客气,我也不是怕给你添麻烦,相反,我却觉得你很麻烦。若你真要报恩,就别再去我府上了行吗?”
崔鹏毅一急,一把抓住秦诗语的胳膊,其手劲很大,秦诗语皱紧了双眉。
秦诗语摇头,双眼闪烁,“崔大人您不用过意不去,我主意已定,定会照顾您的,直到您府上有女主人可继续照顾您。若大人没其他事,我便回去了,大人您也早些回去歇息。”说着,便转身准备离开。
“秦诗语你开个条件吧,我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不再去我家。”崔鹏毅彻底没了办法,不是因为秦诗语有天大的能耐,而是她身份确实十分特殊,他必须要考虑到首领的面子。
秦诗语的心情很好,因为崔鹏毅的前来,竟如同平淡生活中的一丝惊喜,整整一日的繁忙劳碌,此时却一扫而光。
秦诗语也不说话,就在黑暗中静静的站着。
天色彻底暗了,两人就站在离大门不远的小树林,崔鹏毅双手忍不住挠头,黑暗将他眼中的狠戾掩盖,他在想,是否应趁着天黑处理了秦诗语。这念头在下一刻打消,因云府人都见他将秦诗语约了出来,若秦诗语有去回,将军和郡主定是要怀疑道他头上。
“……”
秦诗语突然笑了,本来端庄的面庞,因为笑容多了女子独有的妩媚,“我早就知道是这个原因,崔大人外冷心热,是个好人,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放心不下您。”
“这个……”崔鹏毅愣住,是啊,众所周知,崔府什么人都可收留,就好比城门一般,谁去都行。“这个……这个……”说着,语气已没了之前的强硬,软了下来,“这个……秦诗语你也看见了,我家鱼龙混杂,实在不适合女子前去。”
“为什么乞丐流浪汉你都让去,唯独不许我去呢?”秦诗语疑问。
崔鹏毅哭笑不得,“那是我家,我不让你去,还需要什么理由?”
秦诗语问,“崔大人能给我个理由吗?”
崔鹏毅只觉得浑身力气没地方使,彻底施放了自己脾气,大声吼道,“秦诗语我告诉你,我没时间和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讲道理,你只要记住,以后不许到崔府就行!”
秦诗语摇头,“崔大人,若从前你我瓜葛,您如何确实是您自己的事。但您救了我,我便不能眼睁睁看着大人您如此落魄下去。您是好人、是能人,您应该有好报。”
“落魄的境地?”崔鹏毅哭笑不得,他自然知道外人如何看待他,但他不在乎,只要效忠大鸾、效忠皇上,被皇上所重用,便是实现了他的理想。“境地如何也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秦诗语看向崔鹏毅黝黑铁青的脸,眼神中有茫然和疼惜,“崔大人,您落到如今的落魄的境地,因您这执拗的性格,您知道吗?”
“报不报是我的事,与你关,如今你应该做的便是离我远点,记住了吗?”崔鹏毅的语气不佳。
秦诗语低头,“没……没什么,我知道崔大人是不拘小节之人,您能收留那些乞丐和流浪汉,证明您是个好人,这样的好人应该有好报的。”
崔鹏毅愣了下,“啥?”
秦诗语眼神闪烁,“为何崔大人的好,她们不知?”
崔鹏毅压住心头的烦躁,“我要怎么说你才肯听,我不用你什么报不报恩,只要你再也不去崔府了,你记住了吗?”
秦诗语抬起头,态度却十分坚定,“将军与郡主的恩情,我秦诗语定是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报,但崔大人对我恩情,我也会报。”
“秦诗语你记住,我救你只是因为你是飞峋将军的管家,若你要报恩就报给将军,和我关。”崔鹏毅道,“从前之事便算了,以后你绝不许再去崔府,记住了吗?”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大人您救了我,我便应该报答大人。”秦诗语回答。
“既然知道,你为何还去?”崔鹏毅狠狠道。
秦诗语低着头,又点了点头,“知道。”
“你知道我所来为何事?”崔鹏毅的声音微微颤抖,因为极力压抑自己的愤怒。之前已交代下去,令人转告秦诗语,别再来插手崔府之事,但这秦诗语就是屡教不改。
可惜,秦诗语没注意到,因为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崔鹏毅的脸,害羞。她心中激动,下意识的认为崔鹏毅定是来感谢她为其打理崔府。其实……根本不用特意来道谢的,她只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举手之劳罢了。
崔鹏毅转身,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愤怒,本来肤色就黝黑,如今是黑上加黑。
“崔大人。”秦诗语不知自己已多久没用这种带着憧憬和温柔的语调说话,她本想认认真真冷静的说出,但当声音脱口,却带来隐隐的婉转。
当秦诗语出来时,见一身官袍的崔鹏毅背对大门站立,笔直伟岸,周身散发一种自信与傲气,不禁令人欣赏。本来已平复的情绪,又莫名悸动了起来。
小厮们在云府大门前掌了灯,门外明亮。
秦诗语下意识想回房换件衣服,但又怕崔鹏毅等急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整洁的衣裙,伸手摸了下一丝不苟的发髻,将莫名兴奋的情绪极力平稳下来,深呼吸几次,这才出了门。
已是春日,晌午太阳足时可以穿上夏衣,但早晚仍有些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