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到底是什么身份?”回归正题后,苏涟漪迫不急追问云飞峋。
飞峋眸色一凌,收回了嬉笑的神色,将苏涟漪从怀中放了出来。“北秦镇国公之子,端木珏。”
苏涟漪并未太过惊讶,也许早有了心里准备。“果然,他是北秦人。”
云飞峋见苏涟漪的反应,微微一笑,“你不吃惊,是因为你对北秦国国情不太了解,否则绝不会这么容易便接受此事。”
涟漪想起安莲曾经说过的话,猜想云飞峋想说的也是玉容家势如何显赫,“你是不是想说,玉容是望族之后?”
“岂止是望族这么简单,”飞峋道,牵着苏涟漪的手,两人在林间漫步。“北秦国虽大,政事看起来也是最为稳定,但其隐患也最大。这隐患不是别的,正是在皇权之外,另一个独立势力——端木家族。端木家族势力延续几百年,比北秦皇室乔姓更为久远,其势力盘根错觉,暗中控制整个北秦国。端木家族半明半暗,虽存在于北秦国,被北秦国人所耳熟能详;但却又低调神秘,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见证北秦朝代更替、皇权交置。”
苏涟漪忍不住惊讶,“北秦国君能容忍端木家的存在?”
飞峋答,“无法容忍又如何,举全国之力也无法撼动端木家的根基。”
涟漪还是疑问重重,“端木家既然有如此实力,为何不直接推翻北秦国君,改了国姓,自己当皇帝?”
“说来话长,”飞峋答,“北秦如今的国姓为乔,开国皇帝为北秦历史上最出名的名帝,传闻中,其文韬武略早已超出凡人,甚至可以用神人来形容,其计策出神入化、其为人光明磊落,他从北秦上一个腐朽王朝手中抢过政权,又吞并周围列国,将北秦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国一举发展为举世无双的北秦帝国。而当时,端木家族也在争抢政权的行列,可惜,他们的对手是神一般的北秦始帝!”
苏涟漪静静听着,心中惊艳,原来这个时空也如同中国古代那般峥嵘壮烈。
飞峋继续为涟漪讲着北秦历史,“端木家族在于北秦始帝的争夺中,元气大伤,而始帝未北秦着想,便定了个联姻的规矩,从那时开始,皇族乔家便和端木家世世联姻、代代不止。”
涟漪听云飞峋讲着,顺着其思路猜到,“而后,皇族乔家却逐渐衰败,端木家势力却越发展越大,是吗?”
“对,”飞峋继续说道,“这些事,只要稍加调查便能查出,北秦国之事远比我们想象中更为盘根错节、错综复杂!端木家族虽越来越强盛,但却如同遭受诅咒一般,端木家族男子一旦成年,便十有八九会得怪病而死,于是端木家男丁越来越稀薄,直到端木珏这一代。”
云飞峋说到这停顿了下,涟漪也不急,一边陪其踱步,一边静待他整理思路,继续说下去。
“端木珏是私生子,其母是端木家族一个权势女主子的丫鬟,被宠幸后,便被女主子施刑赶了出去,随后,端木家唯一的幸存下的男丁,也发病死了,端木家族再难诞下男丁,青黄不接又听闻被赶出去的丫鬟生了个男孩,只能将丫鬟找回,随便给了个名分,只为端木珏延续端木家血脉。”
苏涟漪有些疑问,“既然玉护卫身份如此特殊,承载着这么大家族的希望,按理说应在北秦继承家业,为何出现在鸾国,跑到奉一教当什么侍卫?”
前方有一条小溪,飞峋伸手揽住涟漪,稍一用力,如同提起羽毛一般,将她移到小溪另一层,怕其湿了鞋子。苏涟漪见云飞峋将她当成普通柔弱女子那般对待,既好笑又可气,但更多的是小小感动。
飞峋冷笑了下,“知道为何营中所有人都称呼为侍卫,而玉容被称为玉护卫吗?”
“不知。”涟漪答。
“那是因为,在十一年前,应北秦国君的要求,命端木珏入宫成为太子伴读,后端木珏与太子交好,有被太子笑封为北秦第一护卫,于是,在奉一教营中,端木珏才自称自己为护卫。”云飞峋答。
苏涟漪头有点懵,“飞峋,今天晚上的谈话,我总有种摸不到头脑的感觉,即便玉护卫身份了得,但和奉一教又有什么关系,该不会是端木家见正面无法对抗北秦皇室,便曲线救国,从侧面企图蚕食鸾国,从鸾国出发征战轩国,最后结合两国之力对抗北秦吧?”
“哈哈哈哈……”云飞峋突然笑了,好像听到什么大笑话似的前仰后合,一介沉稳男子瞬时变成了玩世不恭的少年。
苏涟漪生气了,对其胸膛狠狠一拳,“笑什么,猜错就猜错了,犯得着如此嘲笑我吗?”
在拳头击中云飞峋胸膛的前一秒时,飞峋伸手将涟漪的拳头轻柔包在自己大手中,顺势向回一带,将她纳入自己怀中,报得紧紧。“我并非听见你的猜测后发笑,而是觉得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涟漪,竟可以展开如此跳跃性的想象。”
“……”涟漪无语,“就多想了些呗,那有什么好笑的?”无奈。
飞峋低头吻涟漪清香的发丝,“不知为何,竟觉得重新认识你一次。”
涟漪在他怀中哭笑不得,“拜托,这句话应该我说好吗,请别抢我台词!没台词说,很尴尬的。”
飞峋又笑了起来。
涟漪嘴角抽了一抽,“笑,笑,像傻子似的,等忙完了,回头姐姐给你扎两针治治。”
“好。”云飞峋欣然同意。
涟漪一把推开他,“我没时间和你发神经,你刚刚费劲口舌做了铺垫,最关键的话却不肯说,难道想吊我胃口?”
被推开的云飞峋故意面露委屈,但下一刻,又恢复了严肃的神色,“刚刚你的猜想不可能为真,因为如今端木家乱成一团,发动了所有力量企图找到端木珏。”
“端木珏离家出走?”涟漪惊讶。
“对,”飞峋点头,“端木珏出现在这营地,其目的应该是藏身与此吧。毕竟,鸾国与北秦毫无瓜葛,鸾国东部动乱,消息堵塞,没有什么地方比东坞城更安全。”
苏涟漪叹了口气,伸手环住飞峋的窄腰,趴在其厚实的胸膛前,汲取温暖和安全。“为什么我觉得……我捅了个马蜂窝?”
原本以为奉一教只是骗钱的民间组织,却不成想其背后势力强大;原本以为奉一教是轩国派来扰乱鸾国的组织,却不成想,根本没轩国什么事;原本以为北秦国隔山打牛,却不成想,背后的秘密又这么多。
马蜂窝啊马蜂窝,真是越捅越深,越捅越乱,现在她也是一头乱麻。
国际纠纷、强大势力对决,这些明明是政客们的工作,怎么变成她一个小医生来操心?
但,现在既已入了局,又如何全身而退?又如何退得问心无愧?
飞峋低头看着苏涟漪的苦恼,只觉自己娘子越发可爱,可爱得让他一刻都不想离开。从前他毫无目的的茫然活着,如今有了心爱的人,他生命的全部重心便转移到了爱人身上,只要涟漪开心,他便也开心。
事态复杂与否、严峻几何,只看人是否被牵连其中,野心越大者、牵连的风波便越大。但对于云飞峋这种毫无野心的人来说,再纷乱的局面,他也可以当成太平盛世一般度过——事不关己。
但如今却不同……
一只手揽着苏涟漪,另一只手轻轻抚其发丝,云飞峋低头看着心爱女子的脑瓜儿顶,眼中闪过狡黠之光。老人都说夫妻要同进退,那他这样陪涟漪经历风风雨雨,是不是也能增进感情呢?
此时此刻,云飞峋无论从心理上还是行动上,都将皇上交给他的任务抛到九霄云外,致使云飞峋人生历程上第一次任务失败,此为后话。
“确实是马蜂窝,”云飞峋主意已定,也不怕事儿多,原原本本将实情都告诉了苏涟漪。“不知端木家到底发生了何时,致使端木珏离家。但离家出走之人往往都找一处安静之地躲避,端木珏却参与了奉一教之事,所以我有个猜想。”
“什么猜想?”记仇的苏涟漪已准备好了各种犀利词汇,准备对其大大嘲笑一番。
“他在躲避家族搜查时,来到奉一教,而见其的地位,俨然是一副管事摸样,所以我有个猜测,他是因为某人才来到奉一教,他这么做的目的,也为了帮那人或听其命令。”毫不知情的云飞峋就这么老老实实准备和苏涟漪探索这个问题。
苏涟漪却没借机嘲讽,脑子里猛然涌现一个画面——玉容双眼赤红的说要守护一人。
“端木珏的未婚妻是谁?”涟漪问。
“北秦国太子的亲妹妹,长公主乔依菱,怎么?”飞询道。
涟漪在思考,“玉护卫曾说过,他有一人要守护,而当时情景,看起来那人对他十分重要。”
“你怀疑是乔依菱?”飞峋惊讶。
“不是玉护卫的未婚妻,又会是谁?”涟漪答。
云飞峋摇头,“在影魂卫送回的信息中,并无端木珏和乔依菱伉俪情深的丝毫字眼,反倒是提了两次端木珏与太子乔依非情同兄弟。加之,以端木家族的地位,端木珏根本不用为了一个女人委身与此,我倒是认为他来执掌奉一教是太子乔依非的意思。”
“太子乔依非?”涟漪又猛然想起那一次为安莲催眠时所得到的信息,主子屠了整个青楼,却因见到安莲的圣女舞时有了兴趣,最后便留下安莲的性命,成为奉一教的圣女。“难道奉一教背后真正的主子是北秦国太子乔依非?”
“涟漪何出此言?”云飞峋惊讶。
苏涟漪将之前为安莲催眠前前后后为云飞峋讲得仔细,“神秘主子权势遮天可光天化日下屠尽青楼上上下下包括宾客,因安莲的圣女舞而将其留下充当圣女,玉容与太子情同兄弟,同时玉容在离家的情况下执掌奉一教事物,其又曾痛苦的表示内心守护一人。将这些信息前后串联,便得到一个结果——玉容守护的人是太子,而奉一教背后的神秘主子也是北秦太子。”
云飞峋半晌未言语,“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北秦国太子乔依非……”涟漪离开云飞峋的怀抱,“飞峋,可有消息称,乔依非是否身患绝症或者怪病?”
飞峋一愣,“北秦国上上下下,乃至皇宫里,太子乔依非都好像是一个谜,所有只知其存在,却从未见过,而皇宫内外对太子也是只字不提已成规矩,但若太子真身患有疾,北秦国君为何还让其在太子之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