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琚岚也躺回卧榻上,单手支颚很快就进入梦乡了。
夜风袭来,手腕上的银色铃铛突然间闪动着诡异难辨的红白光芒,隐有某活物在盘旋呼吸,被苏琚岚右手腕上的紫芒珠缀感应到随机释放出紫色芒光,这红白光芒顿时躲避性钻入苏琚岚的眉心朱砂中,紫芒见状也赶紧紧追而去,让睡梦中的苏琚岚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一片黑暗中睁开了眼,不由自主地从卧榻上走下来,然后轻飘飘的走出了房间。可门外却非碧波宫,而是许多陌生的地方,过一会就转换成另一个场景,有殷悦国街道、永固国街道、傲凤国街道等等,四国大陆各种地方,天晴云白,一派生意盎然的热闹场景。
可是没多久,头顶天空出现出现黑色的漩涡,妖兽厉嚎的声音从中传出,一阵一阵,潮水一般,令人毛骨悚然。众人抬头仰望,潮水般的奇形怪状的妖兽突然间从黑漩涡中狂奔出来,声势惊人,降落到地面后顿时掀起血雨腥风的一片!
地面开始剧烈震荡起来,火光四起,人人争相逃窜,紧接着有无数鬼怪触爪从地面破土而出。
苏琚岚在剧烈的颠簸中勉力维持住身形,四处躲避那些层出不穷的妖兽后,紫芒突然在她身边祭起来,拉着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苏琚岚身体忽然一轻,紧跟着身体重重摔落撞击了一下,她猛然睁开眼坐起来,四周还是碧波宫的装饰,额头冷汗密布:“刚刚那是梦还是……”
“郡主!郡主!”月昭在外面听见房内有动静,急忙敲门喊道。喊声惊动了旁边歇息的公孙锦币等人,顿时各个也都衣衫不整地跑出来。
邵乐和公孙锦币赶紧上前敲门,敲不过三下就开始撞门,看见苏琚岚只着单薄的白色里衣坐在卧榻上失了神,公孙锦币上前给她拉搞绒被御寒,道:“怎么啦?”
苏琚岚反抓住他的手,在乱发中扬起脸庞,眉宇间煞气浮动:“出口已经打开了,它们速度太快了。”
“什么?”公孙锦币还没反应过来。
苏琚岚失神的眼神瞬间明亮的闪耀得像刀光剑影胶在一起:“我看见人魔族的出口已经打开了,这回不仅仅是一个,是很多个!出口分散在四国各处,不计其数的妖兽闯入大陆中,四国皆乱。公孙,虽然这只是我做的梦,但我觉得这个梦真实到是已经发生了的!”
他们脸上的血色在这一瞬间全部褪尽,好像被一个晴天霹雳击中了。
数日后,苏琚岚的梦果然被验证并非只是梦了!
四国大陆确实乱了起来,无数妖兽骤然间出现在大陆各处为虎作伥,搅得生灵涂炭,让各种掌权者绞尽脑汁也不得善果。
公孙锦币还在搜集外面情况,但清陵城半月来这座城池出乎意料地没有遭受妖兽攻击,而且城内还封锁着人魔族出口大开的消息,城内不知城外乱,始终维持着一如当初的歌舞升平。
这日,永君主收集了足够多的证据判黄静婴死罪,便在百官面圣的议事厅内顺便召唤了苏琚岚,一同见证黄静婴的定罪。
苏琚岚看着永君主一心一意记挂着如何彻底铲除黄静婴,却不想办法摆平外面那些妖兽作乱,让她更是加深永君主与人魔族似有瓜葛的怀疑,遂试探性问道:“永君王,现在人魔族出口大开在四国作乱,我们现在不急于定罪黄国师,而是赶紧想办法堵住出口对付人魔族吧?”
永君主闻言不由一皱眉,但又赶紧松眉掩盖性的笑道:“岚郡主说的极是!只是攘外必先安内,朕觉得一边将国师定罪一边想办法对付人魔族,这并不冲突。况且国师犯的是死罪,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必须定罪才能服众,况且这也才能对得起岚郡主你千里迢迢赶到清陵城揭穿他真面目的苦劳!”
又想在无形中给她树敌了?!苏琚岚蓦然迎上了永君主那双暗地蓄谋的眼神,直勾勾地纠上后,不偏不让,反倒让永君主有些心虚得别开目光。
苏琚岚暗地嗤笑了一声,永君主确实也就这个能耐而已!
她面色毫无波澜,缓缓道:“我的苦劳与这四国大乱相比不足为据。如今人魔族作乱危害人间,这才是一等大事,凡是有能力者都应该挺身而出,即便有罪也可将功抵过。国师大人确实犯下诸多过错,但是他也有可圈可点的地方,毕竟清陵城的稳固正是他一手打造而成,所以我想假若黄国师能痛改前非专心对付人魔族,定能为安定四国大乱有所帮助,这比诛杀他来得更有价值吧?”
那些朝臣闻言纷纷点头觉得很有道理。永君主却有些慌张了,要是这时放过黄静婴让他有机会卷土重来,自己岂不白费心机一场?要让他恢复到以前做傀儡的日子,想都别想了!但他却还知道不能表现的操之过急,遂道:“但是国师残忍杀害了小尊王,难道郡主也能就此放过?”
苏琚岚冷道:“大义当前,我现在愿意放过黄静婴一命,待四国之乱平息后再来算清楚这笔账!”她都这样说了,自然是要看永君主是何反应。
果然,永君主此时面色再也镇静不下来了,想要说服苏琚岚却找不到其他比“大义当前”更加慷慨的理由,再加上不少朝臣内心深处还对黄静婴抱有期待并一再重申给与黄静婴机会,永君主拗不过众人,最终只能勉强道:“但朕唯恐国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事容朕再琢磨几天,退朝!”
“君上圣明!”百官立即跪拜。
苏琚岚也装模作样的福身做拜,然后抬眼看着永君主最后那气急败坏的一甩袖,唇际顿时勾起一道刻痕似的奇异微笑。之前把风头尖矛全部指向她,这回转回给你……永君主,我就等着你何时露出马脚了!
苏琚岚回到碧波宫。
半日后,监视永君主的小金龙顿时回来禀告:“我看见他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呆在寝宫中自言自语,说你‘要求释放黄静婴’,说他‘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絮絮叨叨的念了好久唱独角戏,然后过了一会儿就又没事了。”
“你确定他是在唱独角戏?房内没有其他人或者……妖、兽?”
小金龙晃着脑袋回道:“确实没感应到房内还有其他人存在!”
苏琚岚顿时皱眉:“应该不可能!”
“君上口谕道,请岚尊驾出来接旨!”庭院外忽然传来一声长而尖锐的老侍卫声调。
苏琚岚道:“小红,那时候应该还有别人在场给他支招了,只是你修为不敌对方所以看走了眼!”然后拂袖起身走出房间。
小金龙磨牙惊道:“怎么可能?”
庭院下,那名穿着大红袍子的老侍卫手拿拂尘,面上堆满笑容朝苏琚岚说:“岚尊驾,君上说只是口谕而已,您身份尊贵不必跪着接旨,就请您站着便好。”
在永固国如此尊卑分明的国家中,苏琚岚无需跪地接旨,可是迄今为止第一人呢,足见永君主对苏琚岚的另眼相待。
苏琚岚矜持一笑,福了一福,就听见老侍卫说道:“君上说他愿给国师大人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但国师大人素来性情傲慢唯恐会抗拒旨意,就想请郡主前往天牢劝说劝说。”
苏琚岚微微一笑应声“好,正要回屋给其他人说一说,这名老侍卫就道:“那郡主事不宜迟,我们即可前往天牢吧。”
“这么急?那就烦请公公带路吧。”苏琚岚若无其事的笑道,然后伸手扶正头上摇摇欲坠的金翅流苏簪,尾随老侍卫而去。宣口谕跟带她去天牢都是一个老侍卫而已,也仅仅这一人,这王宫人口如此众多,如此重要的大事却如此低调,真是……呵呵呀……
老侍卫将她带到天牢入口处后,那里有几名狱卒在看管,见老侍卫带着苏琚岚这位贵人前来,急忙上前叩拜。
老侍卫从怀里拿出某个令牌后,就道:“你们几位赶紧带郡主去见国师大人吧。”
苏琚岚微笑道:“公公不随我一同进天牢探望吗?”
老侍卫似是早就料到她会有如此一问,早有准备故作一副心惊胆战道:“郡主,不瞒你说老奴还从未进过天牢,都是听别人说这里面关押的都是些厉害的人物,老奴年迈经不起吓,怕待会……还请郡主见谅。倘若郡主也怕的话,那、那老奴愿意舍命陪君子陪郡主前往。”
“公公都这样说了,我还怎敢让你一同进入天牢呢?”苏琚岚反笑道,阴阳怪气的语调让这老侍卫听得有些莫名发寒,赶紧讪讪赔笑道:“那老奴就在这里等候郡主的好消息。”
苏琚岚轻轻“嗯”了一声,顿时拂袖走入天牢敞开的漆黑大门。
这名老侍卫见她走得看不见了,顿时挺腰哼了一声道:“哼,我可是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乳臭未干的臭丫头。”
苏琚岚尾随两名侍卫穿过守卫森严的牢房,途径各式牢房时被关押在里面的人各种嚎哭咆哮,这些侍卫平日倒是习惯他们的鬼哭狼嚎,但今日有苏琚岚在场,他们自然要小心顾忌下这位位高权重的郡主,所以就拿起手中的鞭子朝那些咆哮的牢笼抽去,喝道:“给我安静点!安静点!”但却没想到适得其反,牢笼里关押的那些人高马大的囚犯却反而咆哮起来,但鞭子穿过牢笼抽过来时,劈手就被他们夺了,然后反抽回这些狱卒们。
两名狱卒顿时被牢笼里的囚房抽得哇哇乱蹿,正当混乱的鞭子也即将抽到苏琚岚身上时,她缓缓抬起双眸,紫芒顿时呼啸而已,两条鞭子即将飞速抽到她身上的前一刻,瞬间就将紫芒瓦解成灰烬了。
牢笼里关押的那些人顿时静默下来,紧紧盯住这个突然出现的高手。
苏琚岚负手而立,冷道:“你们继续带路!”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一派昂然与霸气。
“这丫头是什么人?小小年纪造诣却如此高超?!”原本噪乱的仅是牢笼里的两三名囚犯而已,但苏琚岚刚刚施压的气势过于强悍,引得其他静默麻木的囚犯也忍不住站起身观看她远去的背影,一袭紫发,与众不同。
“郡主请,这里就是关押国师大人的牢狱了。”两名狱卒将她带到天牢尽头最深的铁门前,然后赶紧开锁。这间牢笼不比刚刚沿途所见的牢笼那般全是栅栏,关押着黄静婴的这间是封闭性的铁密室,可见永君主是何等忌惮黄静婴的力量。
“吱呀——”
铁密室的门缓缓推开后。
………………
其实在半个时辰前,这扇贴密室的门也开启了一次。
密封的铁密室内仅有一张简单的床与被褥,当时浑身被迷金锁具重重捆绑住的黄静婴听见身后门“吱呀”推开的声音,似笑非笑的说道:“苏琚岚,你终于知道来找本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