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过两三天,苏琚岚好不容易看见新兵新将有了长进,就莫名地看到连峰城迎面走来。她不禁皱了皱眉,知道是苏挽澜催了,便正想着要应付过去时,随手打开连峰城递来的书信,看了几眼,顿时大笑出声。
“挽澜大姐写了什么?有那么好笑吗?”赢驷问道,偷偷伸爪将她手里那一张因为笑岔而抖动的纸张抽走。
苏琚岚乐不可支的说道:“我是当笑话看而已,但你若看了,恐怕你是笑不出来。”
众人听着她这话,转目望着赢驷从书信中抬起头,果然!只见他眉头死锁,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这张薄纸,看似在忍,虽然怒极却更美貌。
“老牛吃嫩草!为老不尊,还要不要脸了!”
难得见赢驷发怒,眼见他怒得要将这书信撕扯烂,公孙锦币迅速冲上去夺了来,看了半天,情不自禁弯起手指,轻轻搓着眉心,又再看了半天,顿时“哈哈”大笑:“太离谱了吧?!”话一说完,他也磨牙恨恨道:“我靠!殷悦国那老君主要纳你做小老婆,我怎么半点风声都收不到!”
众人面色顿变。这封书信,顿时在每人手中快速传开。
每个看过的人,也就除了苏琚岚能够笑出来,其他都是面色铁青,沉默不语。
胡砂更是惊得花容失色,乐师这族跟王室渊源很深,王室有何风吹草动,他们乐师总能迅速知晓,可老君主想跨国娶苏琚岚做联姻,这事还真没听说过!
穆图也是呆了呆。原先他是以为颜弘皙相中苏琚岚,两人联姻才是正事,所以才睁只眼闭只眼默认那些狐媚俏婢去伺候他们,企图引开那位小尊王的注意,可是没想到是老君主相中了苏琚岚?!这可就滑稽了!
苏琚岚将他们惊愕困惑的表情看在眼底,拍着心口缓缓笑停时,眼底顿时闪过一丝冷芒。颜弘皙想让世人顺理成章误会的事——是她与他似有似无的瓜葛,可如今直接表明要有“瓜葛”的却是那位老君主?怎么说,她也是颜弘皙图谋的女人呀,这身为爷爷的老君主不帮忙倒也罢,却直接要抢孙子相中的人,呵呵……
苏琚岚默默地无声在笑。她听说过这位老君主,皇位坐了五十六年,却越过亲生儿子,在颜弘皙垂髫时便直接命定他为下任君主,对他宠爱到极致,让旁人既羡慕、又妒忌、且恨着!
连峰城皱眉道:“四小姐,将军说情况紧急,还请你们速速跟我回青冈吧。”其他人也纷纷望回苏琚岚,明显是看她面色行事。
苏琚岚抿唇轻笑。那笑意荡在初冬风中,也变得极冷。那封信辗转着回到她手中,苏琚岚的甲,向来修饰得圆润径直,淡淡的丹寇反着日光,她轻轻使力,这封信顿时烧成灰烬。
所有人顿时顿了下,连峰城更是怔住!
苏琚岚将手里的灰烬一口吹灭,然后拍了拍手,很平静地说道:“我有事要忙,暂时不回。峰城哥哥,就麻烦你将我这话带回给大姐吧。”说罢,挺直了腰离去。可边走,她也边暗自算了下,她来到水月城已有五天时间,而连峰城返回青冈需要两天,那么就是第七天,大姐知道她不回青冈后,当即会亲自赶到水月城,那么又是需要两天。这也就是说苏挽澜会在第九天抵达水月城,她无论如何都得跟苏挽澜走,而螣蛇他们却在翌日也就是第十天才赶到。这——前后只差了一天?!
走远的苏琚岚想到这相差的一天,想了想,忽地转过身。
而连峰城也正举步朝她追来,打算劝多几句,就见苏琚岚转过身,望着她那笑靥如花,他情不自禁失了神,却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苏琚岚顷刻间站到跟前,细指就抵在他眉心处,甜甜唤道:“峰城哥哥,不好意思,要委屈你两天了——”说完,连峰城来不及反应,一股寒气自眉间散落,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穆图没有想到苏琚岚去而又返且还瞬间将连峰城弄倒,脸上露出吃惊的神情:“岚郡主,您这是做什么?”
苏琚岚默默地望了穆图一眼,微笑道:“麻烦把他看好,估计拖个两三天就行了。”这时间嘛,自然得靠点手段去争取。
两天后,连峰城捂着脑袋醒来,半阖眼皮,视线迷糊间望见头顶床幔垂落的淡黄色流苏,脑袋里猛然晃过昏厥前的事,顿时僵着地坐直身来。他四下张望,已经是傍晚,房内无人,正准备下床找人时,赢驷就兴冲冲地奔了进来,进门就说:“你终于醒了?岚妹妹他们正忙着,我就自告奋勇来照顾你啦。”
连峰城半愠怒半无力地说道:“郡主在哪?将军让我带她回去,可她怎么将我打晕了?!”
“大家正忙得焦头烂额,谁叫你们来个夺命连环催,不打晕你还能怎样?”赢驷边听边微笑:“我们最近好忙好忙的,挽澜姐姐那么急着要她回去,到底是什么事呀?”
“什么事?”连峰城怪叫,“你不是抢着看到那封信了吗?殷悦国老君主居然指定四小姐了,这还不是急事?!”
“哦,你说这破事呀——”赢驷手攥某物,若无其事地挥了挥。
连峰城看着那张单薄的信在他手中轻飘飘地甩着,眼睛登时瞪直了:“你、你不是喜欢四小姐吗?怎么你就这反应?难怪将军说你不可靠,生恐以后真要将四小姐指给你!”
“本少爷哪里不可靠了?”赢驷手中的扇狠狠敲在连峰城脑袋上,瞪圆了眼:“我告诉你,岚妹妹她只会嫁给本少爷,要做也是做本少爷的王妃,什么皇妃、太子妃,聪明点都知道当耳边风吹了就散,有什么好着急的?”
连峰城微微一震:“小尊王,您就如此有把握?”
赢驷抬起眼睛,眨了眨:“不是有把握,而是事实本就这样。”
连峰城茫然的看着这双琉璃的眼色,满脑子的浮躁愠怒渐渐地都淡了,暗自叹了口气哑然失笑。
在他们眼中,赢驷、苏琚岚、公孙锦币等等还是不知世间疾苦的娃儿,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才十六七岁而已,本就是孩子,而赢驷更是孩子里的孩子,别的孩子会长大,他似乎永远也长不大,总是一副和外面的世界全然不同的天真。他眼角舒服好看的褶皱微微向上张起,“我睡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