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僵持了半个小时,也就是全城百姓几乎全都闻声汇聚到祥云蓝楼来看热闹了,正当他们已掏尽说完脑海中心中对华缙云的赞美之词,正当他们无词可说进而调转方向开始大肆抵触赢驷他们时,“轰隆隆”的一声巨响,远处火山口突然冲出一股浓浓的白雾。
屈膝跪在地上的百姓们登时被这声震耳欲聋的响声惊得抱头蜷缩在地上,等到巨响渐渐弱下去,他们这才惊慌地抬头,发现那座预言下半年不会爆发的火山口,隐隐有红火芒光在闪烁。
“怎么回事?”百姓们登时惊慌失措起来,赶紧从地面爬起来望向那座再度发出第二声巨响的火山口。
华缙云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座火山口频频震动发出的巨响,甚至波及到冀论城来,让她觉得整座祥云蓝楼都有点晃动了。她喃喃地摇头道:“不可能,我不可能占卜错误的,这座火山根本就不会爆发的!”
“你占卜说不会爆发,可是现在火山已经开始震动了!”赢驷扬声喊道,伸手指着头顶万里无云的天空,道:“可是天空呢,有你那本卜云册上面记载的骷髅云吗?”
华缙云看着晴朗无云的天空仿佛清洗后的透明干净,双手十指紧紧抓在阁楼窗沿上,喃喃摇头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真的占卜出错了吗?”
“华缙云,你现在还在纠结你的占卜有什么用?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你真得想要整个冀论城的百姓都因为你的错误占卜而陪葬吗?”基于事实与理智,就连金允庭此刻也站到情敌赢驷的立场上。
华缙云望着底下那些惊慌无助的百姓,他们用着敬畏、惶恐、怀疑各种复杂的目光望着她,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目光中有些殷殷相盼的求生欲望。她转眸凝望向赢驷,“苏琚岚在哪里?”
公孙锦币实在是郁闷极了:“喂,你这个时候还要找苏琚岚干什么?”
哪知赢驷不屈的与华缙云对视,正色道:“她就在火山口那里。”
华缙云皱着眉头。
赢驷道:“是岚妹妹最先发现火山岩浆,她要我回来通知所有人,包括你。”
华缙云怔住,但晃了神后,火山口那边再度剧烈震动起来,这样的趋势明显是即将喷口的征兆。她身形晃了下,骤然间有种无计可施的茫然状态,因为她此刻对自己的占卜算卦没了信心,而没有了占卜算卦,她就变得非常无助跟迷茫。
“小尊王,”她终于软了语气用这样的称呼,而这样的称呼也让赢驷他们明白,华缙云反省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赢驷顿时翻身跃上祥云蓝楼的第二层,居高临下的面对着下面所有侍卫跟百姓,“凡是土宗跟壮年的男子,都跟着我们马上赶到火山口开通渠道,把岩浆引开,其他人则赶紧离开远离房屋到这座高台汇聚,这座高台有四层高,地步全是金刚石,岩浆是涌不上来的。”
那些百姓依旧有些茫然的望着赢驷,华缙云忍不住喊道:“都别拦着,赶紧听他的话去做!”就连华缙云都选择相信赢驷他们,这些百姓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听从安排。
人群中顿时有数十名土宗跟一百多年壮年男子跟随赢驷他们掉头朝火山口那边冲去,华缙云吩咐自家侍卫们照看好其他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然后也迅速追上赢驷他们。
一群人急匆匆的感到火山口脚下,面对摇摇欲坠随时爆发的火山,这些参与挖通渠道的百姓们登时有些心惊胆战了。赢驷见状,忍不住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赶在爆发前挖通渠道就还有生机,如果不挖,不仅是你们死,你们家里所有的女人孩子都会死的!”
当赢驷正经认真的说这话时,这些土宗跟壮男男子们赶紧各自忙碌起来,有的运用土宗开通渠道,有的赶紧拿起锄头靶子挖地,就连秦卫霜这些的斗气修炼者,也将巨灵刀当做锄头使用,将强悍的斗气汇聚到巨灵刀上,然后一刀一刀的朝地面砍下去。
鲜少运用火术的公孙锦币,也卯足劲头捏诀烧地,松软烧焦的土地更利于那些纯粹用蛮力开挖渠道的壮年男子。所有人忙的热火朝天,赢驷顿时飞掠地朝火山口直奔而去,华缙云见状也急忙跟上去,两人飞速站到火山口处,老怪物恰巧踩在内壁各处飞奔的冲了上来,撞见他们二人,赶紧挥手道:“渠道挖好了没有,岩浆越积越多,再不马上将它们引流出来,晚些爆发是会把整座山炸毁了!”
赢驷回头望着山脚下那条越挖越长的渠道已经通进沙漠跟湖泊中,他回道:“挖好了。”然后屈指含在唇边,朝烟雾弥漫的火山内部吹出了清脆尖啸的口哨声。吹完后,里面登时回了苏琚岚的一句话:“赢驷,你们全都避开!”
他们顿时翻身跃飞到山脚去,急忙命令所有人退回渠道上端。公孙锦币看着这条仓促间挖出来的深三丈的渠道,问向赢驷:“我们这样做到底行不行呀?”
赢驷轻声道:“不行也得行。”
秦卫霜跟金允庭站在他们身边,秦卫霜听见赢驷这样说,皱着眉多望了他一眼。
此时就连火山口都烟雾缭绕的无法看清了,刚刚还喧闹咆哮的火山骤然间安静下来,非常安静,静到让渠道上端、远处高台上端的所有人心惊胆战,因为正如同海上暴风雨来前的平静,火山即将爆发前越是平静,就代表待会即将爆发的威力更恐怖。
淡淡的光亮从火山口渐渐亮起来,越来越亮,然后顷刻间,整股熔浆骤然间高高喷涌而出,直冲上天,血红灼灼的火焰几乎快将半个天空都染红了。
居住在冀论城的百姓们,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巨大浑厚的火焰,年老的长辈们已经知道了,这次的火山爆发比起几年前、甚至几十年前的那些火山爆发来说,更要汹涌厉害。
在轰隆隆大响中,这股焰流冲飞上天四下喷溅,引得无数巨大的石块到处降落,但这股焰流还没有全部流淌下来,火山口又是几度颤抖,接二连三的爆发出更多的火焰流,漫天血光红焰将所有人的面孔都照红了。
眼看着这些熔浆从半空中汹涌的滚烫下来,途经的树木碎石等完全被融化,人们越开越心慌,有些甚至惊得抱住身边的人颤颤发抖。
“苏琚岚跟玉崔嵬呢?!”华缙云忍不住问道,双目紧紧凝望着火山口那端。
“轰隆隆,”又是无数碎石掉落火山深处,又是无数岩浆往上喷涌,火光滔天中,一道幽蓝色的身影随着某股岩浆同时冲天而起,那股幽蓝色身影刮起一股巨大的龙卷风,将紧追着的岩浆刮向背着冀论城的另一个方向。
一条血色的巨蛇也从火山口翻滚飞起,色彩斑斓的身子在火山口上空翻滚旋绕,苏琚岚站在螣蛇两颗巨目正中央,双手抓向再度涌起的那股岩浆,翻身转了一圈,这股岩浆顿时随着她旋身的身子在半空中绕了一圈,然后由于惯性也冲向了反向冀论城的方向。
玉崔嵬御风而行,悬浮在火山口的东面上空。
苏琚岚驾驭着螣蛇,则停留在西面上空。她转过身看着底下岩浆顺势流向了渠道而去,但渠道虽然挖好了,但显然因为仓促挖不够深,眼看着熔浆流入渠道中渐渐就要溢出来了,华缙云急忙指挥着所有人往后退,秦卫霜他们这些有修为的人则断后,舞剑挥刀为赶紧逃命的百姓们扫开扑天降落的火石烈焰。
他们连连后退,金允庭突然现在赢驷跟公孙锦币不见了,他回过头发现赢驷跟公孙锦币还站在渠道上,“赢驷!公孙锦币!你们还不走?”却见护着所有人退离出去的秦卫霜,突然也是飞扑着奔回了渠道上。
华缙云闻声回头望,看见赢驷他们若无其事地站在渠道上空,她急忙喊道:“你们还不走?”但话音刚落,却见火焰山最后喷出一股威力远胜于之前的岩浆。这股岩浆看着非常巨大,甚至将火山口给冲裂开了,浓浓黑雾弥散而起,将整片天空熏得漆黑,冲飞上天的血红岩浆再翻滚掉落,携带铺天盖地之势凶猛的冲向冀论城这边。
这股岩浆……华缙云有些绝望的摇了摇头。
“玉崔嵬!”苏琚岚喊向漂浮在远处对面的玉崔嵬,后者冲她点了点头。苏琚岚的双手开始不停的掐动手诀,手似莲花,变化无方。玉崔嵬也同时捏诀,虽然手诀截然相反,但速度飞快无影。随着两人手诀的不断变化,苏琚岚面前升起一轮紫色的芒光,玉崔嵬面前则是一轮蓝色的芒光。
两轮芒光渐渐璀璨到仿佛能与这熔浆烈焰的黑雾血光相媲美,“分!”随着苏琚岚最后竖成的两指,定定落在额前,她的紫芒顿时朝这股翻滚直流的岩浆射去,玉崔嵬的蓝芒也同时喷薄而出,两道璀璨的芒光刺眼到让地面远远眺望的人忍不住伸手挡眼,两股芒光同时没入熔浆中,随着他们异口同声的“分”,整股熔浆顿时在半空中一分而而,一股朝向火山口的北面,一股流向南面的冀论城。
赢驷看着最后这股熔岩涌过来,挤压在渠道内溢出了表面,他也伸出了双手,十根白玉无瑕的手指飞速变化,越来越快,仿佛千手观音似的在不停的舞动,到了最后已经看不清楚手,只觉得一朵蓝色的莲花在他胸前若隐若现,跳动着。
秦卫霜跟公孙锦币看着赢驷,似乎很多时候他们都忘了,赢驷原来也是一名强大的双系宗师!
眼见渠道熔浆即将溢出,眼见最后那股分流的熔浆翻滚淌来,赢驷双手骤然维持着最后那个诡异难辨的手诀,渠道内的熔浆顿时化作扭曲的火墙冲天而起,而这股火墙似乎又是僵硬无敌的,将最后那股流淌而来的熔浆拦住。他双手手诀再度一变,地底深处的水流顿时咆哮的冲天而起,一道道一柱柱,在半空中扭曲着极具扩散,堪堪冻结住了面前所有的火墙跟熔浆。
华缙云以及那些急遽后退的百姓们,看得情不自禁瞪大了瞳仁,看着最后那股可能成为灭顶之灾的熔浆被冻结在半空中。
“哄!”螣蛇骤然俯冲直下,卷起尾巴越变越大,顷刻间就将赢驷冻结这这些冰墙火焰用力扫飞向远处的河流沙漠中。渠道内的熔浆顿时减了大半再也没有溢出,便顺着渠道汩汩流动。
危机解除了!众人看着眼前这幕,久久才回过神来争相祝贺,惊呼不已。
苏琚岚驾驭着螣蛇,和玉崔嵬缓缓降落到渠道上端。她看着徒剩黑雾缭绕的火山,转头望向满眼复杂的华缙云。华缙云也将目光缓缓移向了她,咬紧唇似是不甘,但也无可奈何,最后朝苏琚岚深深的躬下身去,似是认输了某事。
“岚妹妹!”赢驷顿时兴冲冲的朝她奔过去,苏琚岚将螣蛇收回手腕上,看着他飞速冲了过来,但兴许是高兴过头了,赢驷在距离她还有少许距离时,就被地上某颗石子绊倒。
苏琚岚便跨出几步伸手扶他,哪知赢驷反抓住她的双臂,抬起头狡黠地冲她一笑,然后跳起来,伸开双臂就将她牢牢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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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内,赢驷抱着被单状舒舒服服地赖在床脚边,然后指着右手臂上被火山内壁磕磕碰碰弄出来的伤痕,吸了吸鼻子,嘟囔道:“岚妹妹,我都忘了我还受伤呢!”
苏琚岚拿着伤药布条坐在旁边,捧着他的手臂看了会儿,淡淡道:“还没有伤到筋骨,待会上点药就可以了。”
“可是会留疤吗?”赢驷再度小题大做,然后趁机依偎到她肩膀上,反正苏琚岚也习惯他随时像猫儿似的动作。她低着头专心给他清洗伤口,可这伤药一涂到伤口,他顿时呲牙咧嘴的叫出声来:“这是什么药呀?被划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疼,被这药一擦,火辣辣的好痛呀!”
才刚刚被赢驷先前那幕临危不惧和水火双术给震撼到的金允庭,登时面无表情的收回对他的改观。
公孙锦币正乐滋滋的吃着华缙云那端送来的各种美味点心,听见赢驷的叫喊声,一口绿豆糕卡在喉咙中险些被呛死,他边灌水边怒道:“叫什么叫?!不许叫!你给我安静一点!”
赢驷被公孙锦币这么一凶,顿时吸着鼻子闷在苏琚岚肩窝里,伸手抓住了她的袖子,轻轻摇了几下,道:“岚妹妹,我饿了,要吃东西。”
“想吃什么?”苏琚岚依旧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擦拭他手臂上血已结块的伤口。
赢驷顿时望着公孙锦币品尽桌上八盘点心,最后将一盘绿色绿豆糕揣在怀里,立即道:“绿豆糕,就要锦币怀里那盘。”
“你摆明找茬挑刺呀!”公孙锦币怒道,但眼前黑影一晃,怀里盘子顿时空了,是玉崔嵬快若疾风的劫走了糕点盘。他拿了一块绿豆糕后,便将整盘递给苏琚岚,见公孙锦币吃的津津有味,他也会食指大动的。
苏琚岚将盘子搁在赢驷另一侧。
赢驷反手从盘子里抓了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一边得意的看了公孙锦币一眼,“绿豆糕味道还真好吃的。”
公孙锦币朝他翻了个白眼:“那是,不然你也不会特地抢我怀里的!”火山爆发的事解决后,他们前脚刚回到客栈休息,华缙云后边便派人送来了冀论城的几种特产美食,公孙锦币暗忖道:知错就改,这华缙云还有救!
点心确实很好吃。赢驷一口吞下,吃得嘴旁还有点心的残渣,看上去就像一只贪嘴的小猫。他伸手再拿一块,递到苏琚岚嘴边,然后又抓了好几块吃。
苏琚岚替他包扎好伤口后,又端了杯水给他,免得他噎着。
一阵风吹开了窗户,那座熔浆熄灭后的火山映入了苏琚岚的眼帘。真要说起来,其实华缙云的占卜也还没错,她说冀论城下半年不会遭受灾难,这回是有惊无险虚惊一场,也确实没让冀论城遭受灾难,但按照华缙云骄傲的性格,这件事情确实还是给了她一个打击!除了派人送糕点过来示好,她知道再稍等一会儿,华缙云就会找她。
果然没多久,华缙云就穿着简单的裘皮出现在客栈内,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苏琚岚,有时间吗?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苏琚岚之前的房间因为公孙锦币为了抵抗华缙云而被毁了,所以现在换了另外一间房,不像之前还与赢驷他们的房间连得很近。这间房比较偏僻,在廊道最里面,所以华缙云从窗口进来是无声无息的。
苏琚岚正在沏茶,作势一个请,邀请她入座到对面。
华缙云看着滚烫的热水与刚刚冲泡好的茶叶,沉声道:“你会算卦?知道我这个时候来找你?”
苏琚岚递给她一杯茶,微微笑道:“我不会算卦。我猜你很快就来找我,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所以就边冲茶边等你。你没看到我已经倒掉了两壶泡得无味的茶叶了吗?”
华缙云登时望向苏琚岚身后的盛水桶,里面果真有些茶叶的颜色比起桌面这些稍浅,华缙云缓缓喝完这杯茶,道:“我认输了。既然你是冲着冀论城来的,那我就把冀论城的治理权交给你。”
“其实你也没输,我们算打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