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没事?说真的,苏琚岚的心头确实有些难过,她好想单独静一静,所以摇晃着身子站起来,想单独走远些。
沉默已久的赢驷遽地一沉,低声道:“你还要去哪?”
苏琚岚一恸,蓦然扭头迎上他略有寒意的眼神。
大家都知道苏琚岚处事清晰利落,作决定坚决果断。她尤其不喜欢胡闹,不喜欢不明事理,不喜欢喜怒形色,所以向来都不喜欢赢驷?
赢驷朝她走了过来,静静看了苏琚岚一眼,发觉她的拳头紧紧攥着,他伸手试图去掰,可是无论如何也掰不开。原来苏琚岚掌心都快流血了!
赢驷大约真的生气了,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苏琚岚疼得“嘶”的一声,想要躲,谁知他的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用力揽到怀里,苏琚岚甚至怀疑自己的全身的骨头会被他的蛮横气力揉断。“我……我对你已经没有办法了。你吼我没关系,隐瞒我也没关系,但我不允许你受伤,一点点都不可以!”想起前刻秦卫霜昏厥的模样,心中猛然一揪,他立即将头闷入苏琚岚的肩窝里。
苏琚岚几乎要窒息,无论怎么也推不开他的怀抱,“赢驷,先放开我吧。”
赢驷终于放手,然而一只手却始终抓着她的手,坚决不放。他低头抵住她的额上,“你总是说让我生气的话!我也有脾气的,可是我恼谁都不想恼你,所以你别那么残忍。”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紧了,几乎要气息相接,苏琚岚想要试图说些什么打破这种微妙而疲惫的气氛,但她实在想不出说什么,最后只是垂眼看向他的胸口。
“我看出来了,你以前的冷静理智不是因为你太有把握,只是因为那些人都不是你关心的!只有涉及郝师璇、喻涛、唐郦辞,还有刚刚那个宋明瑶,你才会发疯失常,是不是?”
“别说了好不好?”
赢驷清亮的眸子忽而变得深沉,“那我们,你有没有放在心上?”
“我都让你不要说了!”苏琚岚忽地失控大喊,但喊完之后就连她自己都怔住了,这张一向平静淡漠的脸上有了湿意。
赢驷微微偏着头看她,素来狡黠娇软的笑容里隐有一丝绝望,让人莫名地只觉心疼。
他缓缓松开苏琚岚的手,转过身,那种背身而立,看不面面上的表情却让人感觉到了疏离,让她如刺在喉般说不出话来。赢驷朝金允庭若无其事的笑道:“这陆凝冰虽然死了,但她可是云琉宗派来的,真要算账,你们金家敢把这笔账算到云琉宗头上吗?”
“凭什么不敢?他们杀了我爹,此仇不报我是枉为人子了!”金允庭气急败坏地叫道,想起今日的喜事变成丧事,心头滋味百般难陈。
回到金家。金家早已乱成一团,赢驷跟公孙锦币将秦卫霜扶到客房调息,其他的事也只能交由金允庭自己去料理。
苏琚岚替秦卫霜把脉检查了下身体的血液走向,并无异样,只需要再深睡一段时间就足够了。肯定秦卫霜无恙,其他人折腾了整夜也都累了,于是从别处搬来几张卧榻在房间排开,各自睡下去。有了陆凝冰的事,他们目前绝不再单独行动。
老怪物若有所思地站在房门外。苏琚岚走到他身边,道:“我很好奇,你忠心的到底是云琉宗还是其他的?陆凝冰第二次死在我手上,你没有半点伤心难过反而面色凝重,显然是在踌躇迟疑着什么?”
老怪物扭头看着她,“小小年纪,但你的眼可真毒,不对,你的心更毒。”
苏琚岚似笑非笑,“为了霸占腾蛇把我强行掳到云琉宗的,你不毒吗?想毁灭水潭将我们封死,朱颜不毒吗?堂堂云琉宗的创始人郝师璇,四国大陆唯一一位跨入神阶、受万人敬仰的大神宗,居然煞费苦心的复活陆凝冰来杀我们,这不毒吗?小巫见大巫,我怎么敢跟你们想比呢?”
习惯她绵里藏针的话,老怪物笑哼了一声,“我眼睛没坏掉,郝师璇明明指示陆凝冰针对的只有你,不是所有人!还有,今天陆凝冰的话明明没有说完,你就迫不及待杀人灭口,你是想隐藏什么?”
苏琚岚笑道:“我跟你现在还是处于相互制衡的关系,即便有秘密也没必要与你说。今日有陆凝冰这桩事,日后就还有类似的追杀,云琉宗如此不客气,我也无需再客气!老怪物,我们现在是拴在同一条绳子上,玉崔嵬他们打不过陆凝冰时正常,但你还不至于毫发无伤的被她捆起来,下次再有这种事,我们交易破裂。”说完,她笑容渐渐地淡了下去,转身走回房间里,并顺手合上门。
老怪物负手而立,忍不住暗叹道:后生——可畏!畏惧的畏!
房内,苏琚岚看着其他人已渐入熟睡中。
她放轻步伐走到每张卧榻旁。
公孙锦币睡相不佳,将大半个被单都踢到榻脚去,而玉崔嵬则睡得非常浅,当苏琚岚替公孙锦币捞起被单时,掉头距他不过半丈距离时,他就警戒地睁开眼,凌厉双眸瞬间弥漫一股杀气,直到看清是她才渐渐散去。
苏琚岚低声道:“玉崔嵬,今夜你就安心睡个觉。”
玉崔嵬皱了皱眉,回道:“我们这么多人都睡着送了警惕,会让人有机可乘!”
苏琚岚想了想,道:“那我待会守夜,实在想睡就喊你。”
玉崔嵬点头,再度闭上眼。
苏琚岚扭头望向他身后那张卧榻,赢驷背朝着他们弓着身子睡,幽黑的长发散乱在枕头边,睡得很安静,鼻尖溢出均匀的呼吸,锦被盖得很整齐,让她一眼就看出他根本没睡!
当他醒着是慧黠好动的,仿佛九天之上云曦流瑞的璀璨日光,当他睡着是宛如女子般研媚,甚是惹人怜惜。赢驷一向是个矛盾综合的人,令人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