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落单了会有麻烦。”赢驷斩钉截铁道。
苏琚岚斜睨了那端狼狈滑稽的场景,嗤声笑道:“不会有麻烦,只是有点烦。”
“啊嚒——”赢驷咂咂嘴,望住苏琚岚似笑非笑的面庞,情不自禁张口就想咬住她的袖口,结果,又不曾触及,就被苏琚岚无情地劈散在半空。他满腹委屈楚楚可怜地瞪住苏琚岚,欲言又止。
那端,尕娃实在是豁出去了,不自在地恳求道:“就请郡主将燎丽的东西还给她吧,就当我尕娃欠郡主一份人情。”
“本座怎么知道你们是否言而有信?”苏琚岚反问道。
尕娃俊脸蓦然一怔,顿时语塞。话也别说得这么谨慎这么现实吧?
狩乾心中原本就不满,此刻听见尕娃的人格居然被怀疑,登时勃然大怒:“我就不信我们三个人,会打不过她一个?”
“打打打,你们就知道打,难怪岚妹妹都不喜欢跟你们讲话。”赢驷振振有词地转移注意力,然后理所应当地想要爬上了苏琚岚的坐骑。
苏琚岚将他用力推下去:“你上来干什么?”
赢驷指着双脚,抱怨道:“我是一路跑过来的,现在脚酸,不想再走路。”然后锲而不舍地往上爬,掉了再往上爬,来回折腾了数十次,搅得苏琚岚无奈撑额,须臾间才让他有机可趁地爬上来。
赢驷得逞后,又开始得寸进尺地嘀咕道:“岚妹妹,他们想跟你讨回什么?看她哭得那么丑,你就当做做善事还给人家吧?”
苏琚岚寒声讽刺道:“这么怜香惜玉,你还真是博爱呀?”
赢驷顿时像小媳妇垂头偷瞄着她,很老实道:“哦,我不说了,你别吃醋了。”
砰!苏琚岚明显感觉到头脑神经断了某根,她拽过他的手臂,一个过肩摔,准备直接将他抛丢出去。“吃你个大头鬼!给我滚下去!”
无赖的赢驷见状,未卜先知地抱住她的腰,死死不放。她扯得更凶,他就抱得更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克星?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种死无赖?!
“滚下去!”
“才不要呢!”
“快给我滚下去!”
“就不滚,你忍心让我双脚走得起泡吗?”
“……”苏琚岚撑着额,闭目调息,手指僵硬得咯吱响,硬是从怀里掏出三颗宝石。
“原来你拿了人家这个?这有什么好的?”赢驷好奇地抓到手里把玩,迅速被苏琚岚推下马车,也不知道有心还是倒霉,扑倒时额头不偏不倚地磕在地面凸起的光滑石块。
苏琚岚挥手扬起马鞭,往前抽去。赢驷疼得抽气地坐起,摸着流血的额头,冲她喊道:“岚妹妹,我流血了,好痛!”
“关我什么事?!”苏琚岚回头怒道,“你也凭什么总是插手我的事?”
赢驷沉默地坐在地上看她。
尕娃三人被他们的吵闹搅糊涂了,燎丽在狩乾的搀扶下,擦着眼泪朝赢驷走去。燎丽道:“喂,苏琚岚,你这个女人是不是太无情无义了?”
苏琚岚冷冷瞅着燎丽三人。
赢驷将手里的宝石丢回给他们,目不转睛地盯住苏琚岚道:“不需要你们说话,这是我跟岚妹妹之间的事。”
燎丽接到宝石,失而复得,对赢驷顿时产生了感激。于是忍不住为赢驷仗义出言:“喂,小美男,你帮了我们,我们也——”
苏琚岚不耐烦地要走,赢驷顿时扭头朝絮絮叨叨的燎丽厉声喝道:“闭嘴,我让你们走!”
燎丽好心被当驴肝肺,心里忿忿不平。
尕娃感应着周围的情绪起伏,伸手拽住燎丽道:“燎丽,狩乾,他说得对,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我们走吧。”不管燎丽愿不愿意,他示意狩乾将她拖也要拖走。
赢驷捂着额头,指缝间渗出鲜血,像末日降临、等待宰割的牲口那样看着苏琚岚。
苏琚岚漠然地掉头离开。
“苏琚岚,”赢驷的声音暗哑的可怕,像骤然断裂的古琴,断断续续地,“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我?”
远了,走了很远,苏琚岚情不自禁放缓马步,缓缓走着,却又鬼使神差地转过身看向身后——他没有一声不响地再跟来。
她有点惘然了,甚至此刻真的很混乱,她从来没有试过掌握中的事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变数。
……赢驷本性并不坏。
僵持片刻,苏琚岚终妥协地一声叹息,调转马头朝来时的路走回去。
那个一拢红衫的少年还坐在原地,远远地望去,孤零零地蜷缩着,一动也不懂。
苏琚岚跳下马背,拍了拍马鬓毛示意它原地逗留,然后迈步走过去。
他用一种奇怪的姿势蜷缩着,屈起的双腿,左手盘着膝盖,好看的脸侧枕在瘦弱的手臂上。纤细的右手在地上用力划着乱七八糟的线条,刷刷刷的声音,从他双臂间有血断断续续地滴落。
黑发纠结住了他的脖子,长长长长,留下起来仿佛覆盖住一切的黑色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