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这时,门外有了声音,那相请大人出去之人声音有些大,蜀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把手中包子塞到嘴里就要往外走。
“擦擦手。”他走之时,长怡扯出了袖中的帕子,交予了他,引来了蜀光的一怔。
屋内,狄禹祥看着脸色苍白,沉默不语的妻子,半晌都不见她有话要说,他不由叹了口气,苦笑道,“想什么呢?”
见她要摇头否认,他赶在其前道,“跟我说说罢,不能因我们说了这么多年的话,你现在就不爱跟我说了。”
丈夫示弱的话让萧玉珠浅浅地笑了一下,那像覆着一层薄冰一样的眼渐也温暖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她得了他的最大的宠爱,也得了那举世最为珍贵的尊重,相比年轻时候他对她的爱意,她现在更满足于他在她面前的迁就。
就好像时光倒流,当初她怎么对他的,他现在就怎么对她,感情是那么顺其自然,自然到她不得不去感恩。
“我怕他们最后弄散了。”说完此句,萧玉珠的笑意也淡了。
“谁?长南与佑王?”
萧玉珠点头。
“散了就散了。”
“珍王死时,怕不是这样作想的。”
“逝者已矣,管不到活人的事,再不想也无事实无补。”狄禹祥抓着她的手,低头把玩着她的手指淡道。
“话是这样说,”萧玉珠低低地道,“但如若佑王知道全部的事,恨我也是在所难免。”
毕竟,后半生里,他的母妃过得并不好。
“那他更应该知道,他的母妃为此得到了什么,而她对你做了什么。”狄禹祥的脸色非常难看了起来,话语也冷了。
“他……”
见她还要说话,狄禹祥紧了紧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
“他是非不分,这当口,他病得让长南代他行孝子之职,他是在逼谁?”狄禹祥说到这,果断地松开了妻子的手,轻吐了口长气,才稳住了情绪,再道,“现在整个大冕是他的,大谷的知州用的是他父王的人,江南官场,有一半他皆认识,珍王与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准备,为的就是想与皇上的制藩抗衡,长南相助了几多你不是不知道,皇上偏重舅兄,又因我长南的功绩与我的退居对我家隐容颇多,他一直都不好对易王府下手,你可知我们家顶住了多大的压力?可就是如此,他还以病逼长南,这是提醒长南有失对珍王的承诺?还是想道我狄家忘恩负义?”
萧玉珠当下没了话说。
她不是妇人之仁,只是真的是人死灯灭,管不到活着的人了吗?
她还记得当年珍王为保当年的小佑王,是如何拉下脸面,求任何一求之力把他放到皇后跟前,为此不顾他天下第一王之威仪。
当年南海之战,他派出了他大冕数万精锐相助,其中花费粮草无数,钱财万金,虽说其中不乏是皇上调令之因,但其中,何尝不是有相助他们狄家之意,想维持与他们狄家恩义不断的关系。
这打的主意不纯,可他是长南的义父,曾那么疼爱偏爱长南,长南也就一直把这恩情记在心里。
珍王做了那么多的事,步步为营着,为了他的小世子谋划了以后。
哪怕是有所算计,珍王也没有让长南寒心,难道他的儿子就要要了吗?
“王爷想让他的儿子好好活着……”萧玉珠无奈地笑了笑,“就像我们想让长南他们顺心顺意地活一辈子一样。”
“那儿女若是不争气,父母想得再好也不管用。”狄禹祥说到这又吐了口气,“再看罢,这事我不会插手太多,交予长南决定。”
他没跟妻子说,如果易佑调动他现在的势力与长南作对的话,长南怕是真会下杀手了。
长南是战场上杀出来的杀将,更是暮先生与他他舅兄亲自带到身边教导出来的人,比谁都知道当断即断的道理。
所以,佑王要替易王府选择生,还是选择死,皆看他怎么选择。
佑王现在是势大,现在易王府权力确实被他父王很好地交到了他手里,但他最好别忘了,皇上没有站在他这一边……
他狄家曾是他手中的矛,但也可以转眼成为皇上手中的盾。
他狄禹祥这一生,从未与谁站过同队,但愿现在这个小佑王有那个脑子能记得。
此时易王寝殿,易佑喝过药之后,不顾随侍的哀求,下地去了暗室。
他父王死后,他就搬到了他父王半生独居的这个寝殿。
暗室里墙壁上只挂着他们大冕的版图,其后就是一张书桌,一套笔墨纸砚,然后什么也没有了。
他父王在皇上登基那年回来后,过得就像一个苦行僧。
他老得很快,但他的母妃老得更快。
易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知道该帮谁,是他心有别属的父亲,还是他那每日苍凉度日的母亲。
时间久了,他觉得两个都是可怜人,而他自己更是一个可怜虫,父亲爱的是别人的女人,母亲心里永远想着的是她的娘家,他们看重的,心心念的,都是别人家的,唯独不是他……
唯独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