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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撕乔家,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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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仲卿是被人抬回来的,浑身是血,伤痕累累,神志不清。

徐氏疯一般地扑在了儿子身上,泫然大哭:“仲卿——仲卿——仲卿呐……仲卿呐……”

乔仲卿是徐氏与乔岳山的长子,年纪与乔薇相当,她怀孕时沈氏也在怀孕,大夫都说二人的怀相相似,想必都是大胖小子,她在媳妇儿的地位上已经矮了沈氏一截,生孩子自然不想输给沈氏。

她日盼、夜盼,就盼着自己能比沈氏早一步诞下麟儿,然而老天爷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诉求,沈氏早她一日发作,生下了孩子。

但值得庆幸的是,沈氏生的是个女儿,而她,不负众望,为整个乔家诞下了嫡长孙,也是从那时起,她在家中的地位才陡然升了上去。

之后的五年,沈氏没能再有生养,三房虽生了个二少爷,可到底比不上大少爷,从小到大,仲卿都是她的骄傲,也是她唯一能赢过沈氏的地方。

她对这个儿子的看重,比对小儿子更甚,因此她才狠得下心将儿子送去遥远的蜀地求学,儿子年前病了一场,无缘下场,但她并不着急,因为她知道儿子的优秀,只要给儿子一次机会,她的儿子就能摘下新科状元!

可眼下,她如此引以为傲的儿子出了事,她的心都要疼死了!

“谁干的?!谁这么狠毒?!”她毫无形象地咆哮。

丹橘吓得话都不敢说。

大夫被林妈妈领进了屋。

大夫给乔仲卿处置伤口的空档,林妈妈叫来了乔仲卿的贴身长随:“说,大少爷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被人捅成了……”筛子?

“我……我……我……”长随也吓得不轻,不知该从何说起。

徐氏含泪愤怒道:“谁把我儿子害成这样的?我要他抵命!”

在徐氏的恐吓下,长随抖抖索索地把事情交代了。

说来有些汗颜,这件事居然是逛青楼引起的。

原来午后乔仲卿对徐氏说约了朋友去诗社,徐氏大大方方地准了,可谁也没料到乔仲卿真正去的地方是京城最大的青楼碧芳园。

碧芳园的历史就有些悠久了,能追溯到前朝,当然那时它不叫碧芳园,叫清园,是一处吹拉弹唱的地方,起先只有几名流浪的江湖艺人,后面名声大了,在京城租了个小棚子,正式成立了一个戏班子。

戏班子嘛,定义就有些广泛了,最初清园是真正致力于戏曲的,但在几名想要垂涎小戏子的高官连番打压之后,连饭碗都差点丢了,无法,只得学着人家辟了条捷径。

改朝换代时,清园的园主死掉了,被一个老鸨接了手,那老鸨倒也有些手段,将濒临倒闭的清园又做了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老鸨中年遇了一年轻书生,在书生的猛烈攻势下坠入爱河,结局当然是凄惨的,书生骗完老鸨的钱财后便销声匿迹了。

老鸨大概是精神受了刺激,将清园改名碧芳园,自此彻底做起了男人的生意。

也是巧了,京城的烟花之地大多开了十几年就会倒闭了,只这碧芳园,换了一个又一个老板、一拨又一拨美人,硬是没有倒闭过,生意好得人眼热。

乔仲卿一开始的确是想去诗社的,但诗社一位朋友吹嘘了几句碧芳园新来的姑娘,道那姑娘如何貌美倾城、如何才华横溢、又如何清高傲慢,是个男人都想见识这样的女人,乔仲卿也不例外,于是大家一起哄,他便跟着去了。

他抵达碧芳园,那姑娘正在拍卖初夜,姑娘不以财帛动人心,只愿觅得一位才情皆备的郎君。

乔仲卿提笔一挥,写了一首五言古诗——

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

秋花冒绿水,密叶罗青烟。

秀色空绝世,馨香为谁传。

坐看飞霜满,凋此红芳年。

结根未得所,愿托华池边。

其文采斐然,当即博得了姑娘芳心。

姑娘要将乔仲卿纳为自己的入幕之宾,可那些垂涎美人已久的爷们儿不干了,掏出银票砸在乔仲卿的脸上,让乔仲卿将美人让出来。

乔仲卿再聪慧聪明也终究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血气方刚的,家世又不错,表面温润谦和,实则骨子里最骄傲不过,这样的人如何经得起别人的当众挑衅?

乔仲卿不让,双方大打出手。

当时的场面,据长随交代混乱得不得了,桌子撞翻了,蜡烛踩灭了,只听见打斗的声音与女人们的尖叫。

等屋子里再度恢复光亮时,乔仲卿已经倒在地上了,身上不知被谁捅了几刀,闹事的爷们儿屁滚尿流地跑了,连根毛都找不着。

大梁朝对士子的要求是十分严格的,不得流连烟花之地,今日的事一旦传出去,别说学院他上不了了,恐怕在京城的名声也得毁尽。

所以徐氏不能报官,可如果不报官,又怎么抓得住那个凶手?凭恩伯府的几个菜鸟护卫吗?

徐氏严重怀疑这是一起故意针对儿子的报复事件,奈何她没有证据。

这个哑巴亏,乔家注定是要吃下了。

……

乔薇还不知昨夜的幕后元凶已经被人捅了,乔薇刚从睡梦中醒来,昨晚太过劳累,睡得也沉,生物钟都没能把她唤醒。

她睁开眼,看了看墙壁上的沙漏,居然辰时了,她怎么睡了这么久?

“夫人,你醒了?”碧儿就在屋里坐着,听到动静赶忙走上前来,“睡得怎么样?”

乔薇揉了揉脑袋:“挺沉的,做了一整晚的梦,醒来又全都不记得了。”

碧儿扶着她坐了起来。

她一看看到床头柜上多了个花瓶,花瓶中插着一束白蔷薇。

碧儿笑着道:“是公子送的。”

“公子?”乔薇古怪地看向碧儿。

碧儿点点头:“就是那位戴面具的公子呀!”

啊,冥修。

乔薇眸光动了动,穿上鞋子:“你们……你们都见过他了?”

“见过了。”碧儿笑盈盈地说,“公子真俊,又高又英气。”

碧儿说这话时,满眼都是粉红泡泡。

乔薇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花痴。”

碧儿嘿嘿地笑了笑:“可是公子真的很好看啊!而且公子人也特别好,昨天夫人睡下后,公子去屋里看景云和望舒了,他还摸了景云的额头,景云听到你们在打架了,其实心里是有些怕的,不敢睡,也不和人说话,公子摸了他一下,他就很安心睡着了。”

乔薇想象了一下父子相处的画面,莫名觉得温馨。

碧儿又道:“公子对景云真好,跟亲生的一样。”

本来就是亲生的!

不过话说回来,在不知孩子是他亲生的之前,他对孩子便足够体贴。

或许验证了那句话,血浓于水吧。

乔薇去换上衣裳,碧儿要来伺候她,乔薇不习惯,便自个儿穿了,碧儿在一旁打转,嘴里公子长、公子短的,把冥修几乎夸到了天上。

听到后面,乔薇都开始怀疑他们认识的是不是同一个冥修了。

“真的,夫人,公子怎么可以这么好呢?那个姓燕的大侠在外头求了一晚上的情,就是替那个挟持了阿贵的男人求情,我都好怕公子一心软就答应他了,可是公子没有,夫人,公子真的好好啊!”

这丫头,讲话还晓得前后呼应呢。

乔薇笑道:“这么崇拜他,把你送给他做贴身丫鬟得了?”

“我才不要!”她是在大户人家做过事的,这种贵人一看就是伺候不起的人物,她才不要上赶着讨嫌呢。

乔薇换了一条轻薄的白色束腰罗裙,随意挽了个发髻:“你说燕飞绝求了他一整晚?那他岂不是一夜没回?”

“那位大侠的名字叫燕飞绝呀?”碧儿说道:“公子在夫人的床前守了一夜,夫人你做噩梦了,睡得不踏实,夫人昨晚……也吓坏了吧?”

可不是吓坏了?械斗时倒不觉着有什么,姬无双点了她的穴道,让人把毒药灌进她嘴里的一霎,她神经都崩断了。

那一刻,她是真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她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孩子们的脸,她若是死了,孩子们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难过?一想到他们伤心大哭的样子,她就心如刀绞。

他们又还这么小,亲娘没了,他们要怎么长大?

还有冥修,这么优秀的男人,她下辈子恐怕再也碰不到了……

很短暂的功夫,她却想了许多。

她再不像前世那样,一个人了无牵挂,她现在有了无法割舍的东西,就变得格外惜命,也知道担惊受怕。

只不过,她不会因为担惊受怕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地活着,她只会更坚定地去扫除一切可能威胁到她与孩子们的存在。

洗漱完毕,孩子们手拉手地过来了,乔薇将二人抱进怀里,许久没这般亲昵了,景云望舒都抱着她的脖子不撒手,尤其景云,他是“经历”了昨夜混战的人,他情绪上的波动远比望舒要大。

他抱得紧紧的,眼眶都有些发红。

乔薇亲了亲他光洁的小额头:“娘亲没事了,你看。”

景云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如此迫切地渴望着长大,他想变强,想把娘亲保护起来,再也不让坏人欺负。

与孩子们亲昵了一番,待两个小家伙过足了“奶瘾”,乔薇让碧儿送二人与钟哥儿去私塾,自己则起身去了乔峥的屋子。

先给乔峥换了伤药,缠上干净的纱布,又打来温水给乔峥细细地擦了脸和手。

在阎王殿转悠了一圈,对许多事物的看法都发生了改变,对乔峥的也一样,她或许还不能完完全全将他看作自己的亲生父亲,但如果他再与她说一次离开,她会把他留下。

七娘抱着洗晒好的衣裳走了进来:“夫人,我们老家有个说法儿,醒不了的人是魂儿被勾走了,但只要身子热乎,就没走远,你叫叫他,他就能醒,不如夫人叫几句父亲试试?”

“我才不叫。”乔薇的睫羽颤了颤,目光扫到她抱着的衣裳,“这好像不是我们的?”

七娘笑道:“是小魏兄弟的,昨日有几个受了伤,阿贵给他们擦了点老爷的金疮药,上药的时候有人把衣裳脱下,忘记带走了,回头等小魏上工,我让小魏带回去。”

“小魏可没这么快上工。”碧儿送孩子回来了,“小魏的姐姐病得很严重,他这几日都来不了了,他昨儿走的时候让我向夫人请个假,我上午一忙,就给忘了。”

乔薇点头,又道:“她姐姐得的什么病?”

碧儿想了想:“听说也是痘疹。”

乔薇就道:“我这儿还有些痘疹的药,让阿贵给他姐姐送去吧,金疮药也拿上,再带些补身子的东西,昨夜,多亏他们了。”

七娘应下:“是。”

山寨中,甄威猛已经病得不行了,浑身滚烫,满头痘疹,神志不清,意识模糊。

小魏与寨主等人守在他床前,听他说着临终遗言。

“小魏的衣裳……我……缝好了……在……第二……个柜子里……”

“寨主……你不要……再偷吃……肥肉了……对……身体……不好……”

寨主崩溃地握住甄威猛的手:“你先别说话,我叫杜三千去打劫大夫了,一会儿就给绑个大夫回来,一定能把你治好的!”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我没救了……”

“你别这么说。”小魏泪如雨下,堂堂七尺男儿,竟哭成了个姑娘。

就在一屋子人沉浸全都在悲伤的情绪下时,门外响起了阿贵的声音:“小魏,小魏你在不在啊?”

“是阿贵哥!”小魏抹了泪,迈着步子走出去,“阿贵哥,你怎么来了?”

阿贵随他进了屋,上一次被打劫时只是在林子里绑了一下,未来得及参观一下土匪窝,今日一看,差点把他眼睛给闪瞎了!

这破破烂烂的屋子真的是十里八乡唯一的土匪窝吗?

是不是太寒酸了?!

“阿贵哥,你随便坐。”小魏指了指屋内。

屋内十几二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阿贵,不知为什么,阿贵总有种他们在看行走的猪肉的感觉……

阿贵定了定神,找了条板凳坐下。

啪嗒!

凳子塌了!

小魏忙把他扶起来道:“对不起啊阿贵哥,我忘记提醒你了,这条凳子的腿是接下去的,要直着坐,不能崴。”

阿贵屁股都摔疼了,小魏又找了条凳子来给他坐,他不坐了:“作坊那边还有事,我把东西给你们就走。”

“东西?”小魏讶异。

阿贵再看了一圈屋子里的十几二十号土匪,终于明白那股“行走的猪肉”的错觉是怎么一回事了,敢情从他进门,这些人的眼睛就死死地长在了他拎着的包袱上,没有离开过。

“夫人听说你姐姐病了,特地让我给你姐姐送了金疮药来……”阿贵说着,把包袱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不出意外的,他只轻轻压了一下,桌子就嘭的一声散了,好在他早有准备,才没让包袱掉下。

阿贵:“……”

阿贵:“你家有能用的东西吗?”

小魏道:“有啊,威猛的床就挺好的,这个月只坏了三次。”

阿贵:“!”

小魏笑道:“谢谢你了阿贵哥,还给威猛送了药来。”

阿贵一怔:“你姐姐叫威猛?魏威猛?”

这他妈是什么奇葩名字?!

小魏纠正道:“不是,他叫甄威猛。”

阿贵:“……”

连着“惊吓”了几番之后,在得知小魏的姐姐是个男人时,阿贵觉得自己竟然一下子接受了!

“这是你姐……甄威猛的痘疹药,药包是要熬了口服的,早晚各一次,药膏是外用的,涂抹在痘疹上即可;这一瓶是金疮药,你家人受了伤,记得多涂抹几次;还有这些,是夫人给你姐和几个伤号补身子的排骨和羊肉。”

阿贵耐心地说完,一抬头,就见土匪们的眼底全都闪动着泪花,阿贵哼了哼,感动了吧?感动就对了,那些药材全都是最顶级的药材,老贵……

他心中尚未念叨完,就见寨主的眼底迸发出了绿光:“小魏,有肉!”

众人一哄而上,将阿贵扑倒了。

奄奄一息的甄威猛虚弱地抬起手来: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下午,乔薇去了镇上,给容老板送货,顺带着补充一些食材与药材。

她先去的容记。

容老板久不见她,还怪想她的,可终于见了她吧,又忍不住想给她一点小脸色:“哟,这谁呀?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啊?姑娘,你贵姓啊?你跟我家二当家长得有点像呢。”

乔薇戏谑道:“这位大爷,你与我家相公也长得有几分相像呢,我姓华,是容记的老板娘,我相公姓容。”

容老板一阵心惊肉跳,赶忙拿账册盖住了她的嘴:“这种话休要胡说!被我老婆听见,我就得跪搓衣板儿了!”言罢,压低了音量,“酒楼里有我老婆的眼线,她知道我跟悦来老板娘的那点陈年旧事儿了,最近一直盯着我呢!”

乔薇噗嗤一声笑了,拿开账册,把一罐子松花蛋放到了柜台上,大罐子旁还跟着一个小罐子。

“这是什么?”容老板指着小罐子问。

“鹌鹑松花蛋。”乔薇从里头拿出一个来,递给容老板,“你尝尝?”

容老板看着那绿色的小鸟蛋,有点舍不得吃:“这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

乔薇微微一笑:“嗯,你尝尝看,到底值不值得你投资。”

这么可爱的蛋,老实说有点下不去嘴儿,容老板敲破剥开,颜色碧绿通透,可以看见蛋黄,比鸭蛋松花蛋还要漂亮一些,容老板吃了一个。

“怎么样?”乔薇问。

容老板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赞赏之色:“还不错。”

他吃鸭蛋松花蛋时,会嫌中间的蛋黄太稀,生吃会有点难以下咽,相较而言,鹌鹑松花蛋的口感好多了。

容老板咂咂嘴:“这东西怎么卖?”

“定价在五十到一百文?”乔薇也想听听他的意见。

容老板蹙了蹙眉:“你让我琢磨琢磨。”

乔薇点头:“行,鹌鹑松花蛋的制作周期比鸭蛋松花蛋要短,出货量可以更快,只是市面上的鹌鹑蛋少,很难进到足够的货。”

容老板摆手:“这都不是事儿,大不了我们自己养殖。”

乔薇阴测测地一笑:“听你的意思……是要投资办厂了?”

容老板噎了噎,他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泄了底?他还想和小乔多谈点条件,多为自己争取一点分成的!

乔薇拍拍容老板的肩膀:“你出钱,我出力,选址什么的交给我就好,不过近期我可能比较忙,得往后推一推。”

“你忙什么?”容老板问,总不会是那几亩田。

乔薇淡淡一笑:“一点私事。”

说话间,小六跌跌撞撞地从楼上跑了下来,一手捂住眼睛,疼得嘶嘶大叫。

乔薇看向他:“怎么了,小六?”

小六苦恼道:“那女疯子,我好心好意劝她别喝了,她却按住我揍了一顿!”

乔薇拿开小六的手,看了看他伤势:“还好是打在眉骨上了,眼睛没事,我上去瞧瞧。”

小六提醒道:“乔姐姐你可得当心,那女疯子老厉害了!”

“我知道。”乔薇点点头,上了二楼。

老远便听见一个女人鬼哭狼嚎的声音,循着声音一望,居然是容记最贵的厢房清幽阁,看来这女疯子挺有钱的。

乔薇淡淡走向清幽阁,推开了房门。

嘭!

一个酒杯砸在了门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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