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与他相伴三年,却从未见过面,此时见到琛华,也是有些惊讶道:“陈公子,你……你的头发……”
琛华讪讪道:“我就是白发,他们说的白发恶魔,就是我。”
他随即又急忙补了句,“但你帮了我,更救了蒄瑶,我决计不会害你。你……你不用怕我。”
小林憨憨笑道:“我不怕你,我跟你认识这么久,自然知道你是好人。”
琛华默然,低低道:“我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我作恶的时候,你没有看到罢了。我曾经,十恶不赦。”
小林道:“陈公子别这么说,小林修为浅薄,但也知道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又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陈公子过去纵做下罪业,但只要悉心悔过,尽力偿还,佛祖总还是会……会……”
他毕竟年少,一大串说下来,已然有些皮薄害羞。
蒄瑶笑了笑,接道:“会给我们一个完满。”
小林道:“对对,陈夫人说的好,就是一个完满!”
经过这一日一夜,琛华与蒄瑶身上俱是衣衫褴褛,小林方才就是跑下山去,从自己的寮房里又拿了几件干净衣服给他们。
“公子与夫人先换上吧,我方才下山,好像师父他们已经赴宴回来了。如果知道塔倒了,必定即刻要上山查看,你们还是快些离开才是。”
琛华心念一动,再次不放心问了句,“你的师父师兄都是从瑶池回来么?可有说起什么没有?”
小林道:“我听师兄们说,这次婚事办得可好了!天帝陛下十分随和,他还背了天后和兵部的大帅比酒呢!一点都没有架子!”
琛华终于放下心头大石,如劫后重生般吁了口气,“还好,亏得金钥上的那个法咒年久失效,若我真的做了那样的事,那真是,真是……唉!”
蒄瑶轻握他的手,明白他所说,倘若那个梦是真的,他真的害璟华郁郁而死,那此生便再不会原谅自己。
那她和琛华,也永远都得不到幸福。
救人便是救己,从善便是弃恶。
山下有嘈杂的人声传来。
小林战战地往下一看,赶紧催道:“陈公子你们快些离开,我师父师兄们来了!”
琛华并不惧怕他们。
璟华既然给了蒄瑶那么贞鳞,那本来就是默许放他出来,即便有人报到了天庭,也不会怎样。
但他并不愿意与这些人多啰嗦,对小林道:“我在你看守的时候弄倒了塔,只怕你师父会责怪你。再说你在这里也总是要受师兄的气,不如拜在我的门下,跟我走,我教你一身高强的本领。”
他征询蒄瑶的意见,蒄瑶也点头道:“不错,小师父,你昨夜帮了我们母子,我们本该好好报答。”
小林被她一提,又想起自己昨夜为蒄瑶接生的事情,薄嫩的面皮上红得要滴出血来。
昨夜情急倒也罢了,如今光天化日之下旧事重提,想想自己平时一个跟女施主说句话就要脸红心跳的小和尚,竟这么直接地被赶鸭子上架,替一个产妇接了生!
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看了!阿弥陀佛,佛祖会让他下地狱么?不下地狱,也会罚他生麦粒肿从光头生到脚底心吧!
小林满脑子都是那些凶残的场面,他现在只想快快离开蒄瑶,此生再也不要相见,低着头惴惴道:“多谢陈公子好意,我……我还是留下来,在佛祖面前忏悔罪业的好。”
琛华哪想得到,小林已经被昨夜的场面刺激得肝胆俱裂,只当他不愿叛出师门,笑了笑便也作罢。
蒄瑶俯下身去,随手摘了一朵天女花,送给小林道:“小师父救命之恩,蒄瑶莫不敢忘。将来若是有需要我们夫妇的地方,只需随便找一处将此花种下,我们便会前来。”
小林颤颤地从蒄瑶手里接过天女花,再抬头,眼前便只有梵心塔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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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当日,玹华一早去西海接阿沫,其实还顺便给尨璃带了件东西——
一柄纯金打造的金钥!
“这是陛下让我带给您的,请务必收好,贴身而藏。”玹华道,将那枚金钥递给尨璃。
尨璃略有诧异,“老臣糊涂,这可是天庭宝库的秘钥?我已有一把,三年来片刻不曾离身。”
玹华笑了笑,“天君有所不知,为了陛下大婚,天庭已从里到外修葺一新。宝库年久失修,所以也顺便修了一下,连大门都换了。苍龙王的那枚秘钥如今已经用不上了。”
尨璃甚是犹豫,他向来是个胆小怕事的性子,照道理既是陛下的命令,便该立刻从脖子上拽下那枚旧的,换上新的才是。
可他却迟迟不动。
玹华早料他会如此,微笑着又将那枚新的金钥往尨璃跟前送了送,道:“苍龙王若是念旧,也不妨,但这枚新的总得收好了才是。”
尨璃这才点点头,依言收下。
但也奇怪,他才刚将新钥佩上,忽觉从头到脚一阵轻松。就像白天黑夜一直都穿了件极勒脖子的衣服,而现在突然脱掉的感觉。
他突然深深地憎恶起那枚戴了三年,日夜不可离身的旧钥,匆匆忙忙摘下,一把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