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成也是宿将,随便看了几眼,同样看出问题,对面那些人确实跟一般卫所兵不太一样,甚至强出太多,虽说不如他们这些辽兵勇悍,但也算是不错了,至少打起来敢拼命,多少也有些章法。
只不过就这种程度,想要挡住他们这些在关外打了多少年的辽兵,却依然是差得远,他懒得再耽误时间,直接领着步军杀了过去,第一刀便劈死个正在指挥作战的军官,狞笑道:“他娘的,打过来这一路,还是头一次碰上能跟我们比划比划的人,居然还是在京城跟建奴打过的,今天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能有多大本事,全都给我杀干净,一个都不许放走!”
李九成亲自出马,辽兵士气大增,尤其是步军开过来之后,立刻将那几百山东兵围在中心位置,长枪大戟的对着乱捅,这些山东兵都去京城打过仗,但回来之后却没有像狗营那样疯狂操练,本事跟从前也差不多,只是胆子要比一般半农半兵的大而已,先前仗着胆气勉强撑住,如今李九成带着步兵开始比狠,那股气势一下子便泄了,再也无法恢复过来。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几百山东兵被杀的只剩下百八十人,胆气几乎也都丧尽,有心想要逃走,却被上千辽兵围在中间砍杀,根本就不得其门,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在这里,不知哪个先将手上长枪扔掉,带着哭音道:“不打了,我们投降,大家都是袍泽弟兄,还请各位高抬贵手!”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其他人放下兵器似乎也就没那么困难了,何况这不是打建奴,而是跟叛军打仗,这些人不久之前还都是跟他们吃同一口饭的,心里面也不会太抵触,剩下的人纷纷也都将兵器丢掉,等待对方纳降。
大家都是汉人,也没什么顶过天的仇恨,见对方已经放下兵器,辽兵们当然也都停住不杀,等待长官发话,孔有德刚要训上两句,将这些人全部招降,却见李九成把战马朝前带了几分,手中大刀高高举起,一倒便将正对面的山东军官砍死,面目狰狞的对其他辽兵喊道:“没听见老子说的话吗?全都给我杀干净,一个都不许放走!”
“元帅,你这是做什么?”孔有德赶忙上前拉住,气急败坏道:“这百十来个也算是能打的,我们这是缺人的时候,你都杀了他们作甚?他们又不是建奴!”
“我说杀干净,就一定能要杀干净!”李九成却丝毫不给孔有德面子,说完便再次挥刀上前,李应元也赶忙跟上,冲入阵中杀人,李家父子既然动手,其余辽兵当然也不再手软,纷纷挥舞刀枪,将已经放下兵器的山东兵全部杀光,巨大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李九成抽了抽鼻子,似乎十分享受这种气味,看孔有德脸色不大好看,笑着拍拍他肩膀道:“瑞图放心,只要打下了登州,有的是兵马给我们用,单是咱皮岛的老兄弟们,就有近万人马,你还怕没兵用?”
“是,我知道。”孔有德已经换了一副脸色,略有些遗憾道:“我就是觉得那些人本事不错,想着要都带走呢。”
“放心,这样的兵城里还有不少呢,到时候要多少有多少!”李九成放肆大小,转身便带着人去搜检尸体,没多会儿从军官身上摸出些散碎银子,兴奋得两眼放光,忙又去摸下一个。
孔有德看着眼前这些乱糟糟的兵马,脸颊微微动了动,他似乎想起当初跟着毛文龙在皮岛时候的情景,那时候队伍也是乱糟糟的,甚至吃的穿的还比不了如今,连当官的都算上,见了块肉甚至能打起来,可那个时候却没这许多烦心事,只知道跟着毛文龙的旗帜往前冲,拿着刀子拼命砍,活下来的能混顿酒肉,死了的找个地方一埋,说不出的轻松快活。
那时候虽然显得乱,但心里面却稳当得很,如今身边依然还是这伙儿人,却永远稳当不下来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变了个人,若是换做从前,李九成杀俘虏的时候,他肯定会拼命拦着,可刚刚却什么都没说,反倒是用自己都不明白如何做到的方式,迅速换了一张脸,这几乎让他不认识自己了,就像不远处的那个李九成,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那人,可现在看起来,却远远不是那么回事,不知此人是一直隐藏的好,还是跟自己一样,被这些年颠沛流离的命运改变了模样。
“打下登州再说吧!”他重重叹了口气,领着自己的亲兵,也加入了搜检的队伍,无论什么时候,银子都会是好东西,多拿一些,说不定将来什么时候就能用上,至不济还能多吃几顿酒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