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说不说!”澹台凰高高仰起头,一副十分高傲的样子。
她这模样一出,他却笑,挑眉调笑道:“那好,爷不说了!”
“你……”澹台凰的脸色登时就绿了,这个贱人,一天不犯贱他能死啊!
狠狠的伸出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尖,似乎是恨不得将他给生吞活剥了!
他见状,如玉长指伸出,覆住她的手,狭长魅眸好整以暇的看向她,十分努力的接着犯贱道:“太子妃刚刚才说爱说不说,现下这么轻易就后悔了。太子妃,爱慕爷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何苦如此不愿承认呢?”
他话说到一半,澹台凰实在是忍无可忍,屈起膝盖,对着他的中间地段攻击而去,断子绝孙腿!“犯贱!”
然而,膝盖行走到一半,又很快的被他夹住,再次动弹不得!而他冷艳慑人的容颜,却突兀的靠近了几许,凑到她的面前,两人的鼻尖似乎能够碰到一起!
旋即,他慵懒声线微微沉了几度,语气带着半丝诱哄的意味:“太子妃,你老老实实的告诉爷,是想听,还是不想听,抑或根本不在乎?”
他这样一说,自然也就成功的挑起了澹台凰的火气!她也凑近了几分,咬牙切齿道:“太子爷,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是想说,还是不想说,抑或你问我要不要听你解释,不过是在戏弄我!”
这样一说,她的态度便在刹那间明朗。
君惊澜的心情这才是慢慢好转了起来,挑眉而笑,状若羞涩道:“爷就知道,太子妃是不会允许爷出轨的!”
“你说是不说!”澹台凰手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一张脸完全黑透了,真不能将这死妖孽暴打一顿,这丫的绝对就是故意刺激她,磨叽了这么半天,她都快郁闷死了,他还是什么有意义的话都没说出来!
看她是真的是生气了,太子爷才终于停下了自己的犯贱行为,懒懒笑道:“说!炎昭、司马清,爷,是太子党成立之日,最初的几个人。尤其炎昭与爷,九岁相识,旋即便一起长大,虽为君臣,但也亲如兄弟,故而他的妹妹,也只算是爷的妹妹!”
这下,澹台凰的脸上更加难看了,冷哼了一声,语气很冲:“太子爷,您的妹妹可真多啊!”百里如烟倒是无所谓,那小丫头的目标不是他,而且性子也很不错,讨她喜欢。但是这个炎玉又算是怎么回事?
眼见她这样说,当着是醋意不轻,他连忙笑着改口:“好,好,好!是炎昭的妹妹,和爷没有半分关系,太子妃不要动怒!炎昭的妹妹,从小便喜欢跟着我们,无论出游、练剑,总会有她。但是她也很知晓分寸,明白爷的洁癖,从不敢离得太近。爷看在炎昭的面子上,没有驱逐,只当是一个木头桩子罢了!”
原本说情如兄妹,是见她和如烟关系还不错,所以他还真的误以为定位成了兄妹,就能让她有所放心了。却没想到她倒还只能接受如烟这一个妹妹,自然,他也只能赶紧改口了。
他越说,澹台凰的表情越不好看,看着他潋滟的容颜,挑眉问:“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们从小还青梅竹马?”
这酸味,都开始呛鼻了。
太子爷闻言,笑意融融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欠揍道:“太子妃,跟爷青梅竹马的那个人,似乎是炎昭……”
“你——”一巴掌呼过去,那人没躲也没避,就这样被打了一个正着,看向她的眼神,更是笑意满怀。
打完之后,他头上束发的银冠偏了半分,虽不损他风华绝代的气度,但看起来到底还是有几分别扭。澹台凰挑眉:“为啥不躲?”
他低笑,好脾气的道:“跟炎昭,炎玉一起长大,不过是因为都在北冥,都在王侯之家。这一点虽然爷选不了,可在你看来,也许这还是属于不可饶恕的过错,故而这一巴掌你倘若能消些气,爷挨得也值!”
“可不可饶恕,要看你接下来的供词!”澹台凰冷睇着他开口。
这话一出,他又是忍俊不禁,魅眸中的笑意几乎是要溢出来,十分“恭敬”开口:“是!爷的女廷尉,爷马上就将这件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不敢有半丝隐瞒。爷十六岁那样,炎玉十四,同样是玫瑰盛宴之上,爷送了她一株月季!”
月季,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送出去的,并不同于澹台凰今日噎死聂倩儿那样的送法。按照程序,必然是女子先表白,男子为了拒绝,才会送上月季。那么按照他这样说,是炎玉跟他表白,他拒绝了!
澹台凰挑眉:“然后呢?”
“然后她病了,一病数月,卧床不起。访便了名医也不见起色,炎昭求爷帮忙,爷便也请了干娘来为她诊治。嗯,你或者不知,干娘是上一代的神医!”他闲闲开口注解,其实上次是跟她提过的,只是怕她现下想不起来。
澹台凰嘴角一抽,她知道南宫锦是上一代的神医,但是每每想起她那个神经病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十分接受无能!顿了顿,开口:“诊断结果呢?”这古代的女人未免也太娇弱了吧,被人家拒绝了,就病了,还一病就好几个月,这是林妹妹呢?
他闻言,又闲闲的开口回话:“结果,就是干娘都束手无策,说是哀莫大于心死。她五脏俱焚,茶饭不思,原本身体不好,这一病更是雪上加霜。倒也因着是王侯之女,名贵的药材都吃了不少,在病榻上拖了一年多。旋即,便又是一年玫瑰盛宴,她似乎不死心,让自己的侍婢,往太子府送了一方丝帕,上面绣着一对鸳鸯,爷扫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仍旧派人送去了一株月季。”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脸色就绿了,非常不雅的伸出手,一把揪着他的衣领,十分胡搅蛮缠的道:“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解释清楚,你为什么要犹豫一会才送去月季,是不是开始怜香惜玉,还是被感动了?”
见她连珠炮似的发问,他顿时失笑,缓声道:“你知道的,炎昭对爷是性命交托,那是他唯一的亲妹妹,爷不可不顾及。故而才有所犹豫,可……”
可最终,还是没有违心的送去一株玫瑰。
话未说完,意思却已然明朗。她冷哼了一声,放开了他的衣襟,他又懒洋洋的笑,补充道:“爷说过,若是无你,娶谁都是一样。当年若是要爷娶她,无爱而成婚,爷也并非无法接受,毕竟她是炎昭的妹妹。但是送了玫瑰却不同,玫瑰是示爱,这爱,爷没有便是没有,做不来欺骗之事,干娘也说过,娶亲未必能娶到自己喜欢的姑娘,但玫瑰却只能送给自己心爱的姑娘。炎玉她不是!”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忽然也觉得南宫锦那个半神经病其实也很有见地,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旋即,她很快的捕捉到了一个盲点:“那既然你送去的是月季,那为何她们都会说两年前你送去的是玫瑰,难道是炎玉收到了月季却自欺欺人,然后……”
“不是,爷送出去的的确是月季,她收到的,也确实是玫瑰。”这样说着,他狭长的丹凤眼笑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反应过来。
澹台凰一愣,也终于是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送到将军府之后,再送往炎玉的途中被人换了?”
他挑眉,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爷的太子妃,就是聪明!”
“少贫!这北冥还有人敢吃了雄心豹子胆,换了你的花?”若是从这一点来看,他这一席话,似乎并不十分可信。
她这一问,他微微轻叹,接着解释:“是炎昭。他担心又一株月季去了,炎玉受不住打击,当真去了。炎家满门忠烈,代代英杰都战死沙场,而炎昭的父亲也死于十五年前与东陵之战中,他的母亲收到炎老将军的死讯之后自尽了,故而,他也只剩下炎玉这一个亲人!换完了花,他便来太子府请罪,一剑横于桌前,自知罪不可赦,但求一死!”
这样一听下来,澹台凰算是理清楚,敢情是炎昭在中间搞了鬼,跟他没什么关系。
“爷自然也生气,这么多年未曾有人忤逆过爷的意思,更匡仑是将花换了这样欺上瞒下的行为。但以司马清为首,整个太子党的人都来求情,爷便罚他去冰窖跪了三天。冰窖很冷,甚至是滴水成冰,故而里面常年都是冰块,寻常人进去只是半天便受不住,而让他进去跪着,是凭天断!天要他活,便能活。天要他死,自然也只能死。进冰窟之前,他只对爷说了一句话……”
他这样说着,澹台凰已经领悟过来,开口打断:“他倒也不敢求你一定娶他的妹妹做太子妃,只求自己若是不能活着出来,你能照顾他妹妹。至于这株玫瑰的事情,也请不要说出去,即便要说,至少也等他妹妹的病好了再说!”
她这样一分析完毕,他眸中瞬息笑意满盈,开口调笑:“太子妃,你可还记得在东陵皇宫之时,你是多么蠢钝。爷那时候便说过,只要你多和爷在一起,定然能为你拔高智商,这不,已然是聪明了好多了!”
“滚!”一脚飞踹!
太子爷又没躲,紫银色的衣摆上挂着一个大大的脚印。他素来有严重洁癖,被她这一踹不仅没生气,倒是笑了,好似被澹台凰打也是一种享受。
最后做了结束语:“爷答应了他。而三天之后,他出来的时候,通身脉息全无,只剩下心头一点温热,御医们废了不少功夫才将他救活。这便已经算是死了一次了,故而这件事情,爷没有再跟他计较。太子党的人,当初为他求情之时,也大多不知他犯下的到底何错,所以这个赠人玫瑰的传闻,爷便一直背了下来!爷的女廷尉,爷已经将罪行和盘托出,还请大人念在吾心赤诚一片,从轻发落!”
说完之后又开始找抽!
澹台凰先是白了他一眼,很快的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开口问道:“不对,若真是如此,方才炎昭说炎玉自己睡了两年了,那刚才大庭广众之下,你为何不反驳了这句话?难道是顾及她的名节?”
这样一想,澹台凰整个人又开始不好了。
太子爷往她身上一倒,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懒洋洋的道:“太子妃果然经不起表扬,方才才说你聪明了,马上便开始变笨。若说当初那花是被人动了手脚,炎昭便是欺君的罪名,爷虽还没登上皇位,却也有天家身份。当众捅破,炎昭面临的,是死罪!不杀不足以对天下人交代,严重一些,若真不杀,便会有无数人效仿,阳奉阴违,人人心存侥幸,届时律法的威严,也将荡然无存!可是杀了,爷当初岂不是白留了他一命?”
这下,澹台凰终于不说话了,她从来只知道上位者难,却不知道他只做一件事情,也要考虑这么多。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他个人感受,还要考虑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更要考虑事后会造成的影响,个人荣辱得失,在家国大义的面前,什么也不是,她能理解他的做法。然而也果真是确信了,他所处的环境,不可犯错!
若是他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当年真相,或是有半点反驳,炎昭不论是死还是不死,都会叫他左右为难。长时间这样小心翼翼的活着,事事考虑到前后周全,该有多难?
“那若有朝一日,炎玉醒了……?”她可没忘记,炎昭说是睡了两年,活死人一样。活死人一样那就表示并没有死,说不准哪天就醒了,说不准醒了还要来膈应她。
见她这么问,他便知道她已经不再纠缠这件事情了,现下已经只想着事后的问题。在她肩上低笑了声:“醒了,便跟她说清楚!”
“你就不怕她受不了刺激,又病倒一次?”澹台凰挑眉,自己都没太能察觉自己语气中的严重酸味和讽刺意味,就像个妒妇!
太子爷闻言,笑了笑,开口:“爷现下有了太子妃,只需要顾忌你的身体和情绪,那些个外人,管她做什么?两年前到今日的隐瞒,已然是给足了炎昭面子,难道还要为了区区一个炎玉,赔上爷的终身幸福不成?”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才终于心情畅快!她那一瞬间的小肚鸡肠,也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了。扬了扬手,一把将他推开:“离我远点,压着肩膀不舒服!”
“那你压着爷?”他倒也很好商量。
“死开!请保持你我的个体独立性!”澹台凰不耐开口,旋即又道,“不过你这皇宫,也确实是挺危险的,我不过在这里待了一天,就险些背上了弑君的罪名,差一点点就红颜薄命了!”
她这样一说,某人又开始犯贱,挑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十分怀疑道:“就你,还红颜?”
“滚粗!”澹台凰愤怒甩鞋!
太子爷伸手接住,一边伺候她穿鞋,一边懒散开口:“放心,今日你即便被搜出了毒药,爷也能保证你安然无虞!”
见他如此自信,还识相的给她穿鞋,她挑眉开口:“何以见得?”
“太医院都是爷的人,不论你被搜查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他们也都会说,不过寻常药物而已!而即便有人不信,从宫外带了大夫进来查验,你也不会有事,因为除了你,今日所有在场的人,身上几乎都有一瓶同样的药,唔……他们现下应该有不少人都不小心发现了自己身上竟然藏着药,此刻也该把脸都吓白了吧……”太子爷开始推测,鞋子已经穿好,站了起来。
澹台凰嘴角一抽:“你让人放到他们身上的?”
“不是人,是被你一脚飞走的小星星!”预计小星星现下正不爽的厉害,指不定又在怎么诅咒他们。
所以,如果被确指为毒药,他便会提议搜身,到时候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也每个人都可能是被陷害,那北冥皇即便再怀疑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可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放过了真正的凶手?”
她这一问,他又开口注解:“这毒药不会是从天而降,只要追本溯源,不可能找不到蛛丝马迹。而即便没有蛛丝马迹,爷也能给她们制造出一点来,届时,她们除了弑君的罪名,也将还有一个构陷满朝文武百官的罪名,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死!”
谁让他的女人不痛快,他就要了谁了命!
澹台凰终于点头:“难怪那会儿那个廷尉提议如果搜身,就将所有的人都搜查一遍!只是,料事如神的太子爷,也总有你料不到的时候吧,你竟然没料到本公主如此聪明,事实上并不需要你帮忙!听我这么一说,有没有一种肩上的担子轻了很多的感觉?至少你是不必为我操心了!”
可,她这样一说,他面上的笑意反而敛下了半分,狭长魅眸凝注着她,颇为认真道:“爷倒希望你事事都赖着爷帮你处理,这样你便再也离不开爷!”
“做你的春秋大梦!”澹台凰白了他一眼,转身便走,面色微微有点赫然,这货没事儿就喜欢说句感人的话,听多了会有问题啊!
是谁谁谁曾经说过来着,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破嘴!她还是小心些的好……
见她如此,他便知道自己方才那一番肺腑之言,叫她当成甜言蜜语给听了。懒懒笑了声,倒也不解释,整理了一下衣冠,处理掉了衣摆上那个大大的脚印,这才步了出去。
出了桃林,已经有不少贵女们手中拿着玫瑰,含羞低头。也有不少人面露惊慌,显然是发现了自己身上藏着的毒药。
倒是百里如烟一个人坐在桃树边上,低着头,眼眶红了半圈。不少王孙公子想上去,却迟疑着不敢。楚七七虽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看着她眼眶红着,也很想上去安慰,可惜两人并不熟,她也不太敢。
而澹台凰愣了一下,没想到百里如烟这么一个视钱如命的姑娘倒还有这样的时候,走了两步,想上去慰问一番,却忽然被人扯住了手,回头一看,正是君惊澜。他微微摇了摇头,狭长魅眸挑起:“无非是为了师父,现下你过去,只会让她心中更不是滋味!”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当即不动了。是的,今日是玫瑰盛宴,虽然她和君惊澜的关系依旧十分微妙,没有特别明确的定下位来,但在外人眼中,他们已经是非常让人羡慕的一对!在这种时候,她过去安慰百里如烟,反倒会让她心里更难受。
微微偏过头,却募然看见桃林深处,一袭黑衣狂肆的身影。他点漆般的眸看向百里如烟,一动不动,只是远远的看着。
那正是冷子寒。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却发现对方着实是看着百里如烟,却也不是看着百里如烟,似乎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什么人……很快的,她想起了南宫锦。一个和这丫头长得十分相似,却并不完全相同的女人。
冷子寒在拒绝,却也在接受。他拒绝的是百里如烟,而接受的是她和南宫锦的相似之处。而冷子寒心中也清楚,他并未真正爱上这个姑娘,所以不接受也不敢接受,是怕误人终身,也是怕无颜面对自己心爱之人!百里如烟,毕竟是南宫锦的女儿。但,她毕竟和南宫锦那样像,让他也有心动。
可,心动毕竟不是心爱。所以只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