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长的城门甬道尽头上方,并没有可以对隋军将士形成致命威胁的千斤铁闸,有的只是迫不及待守在路边拱手微笑的太原军文武官员,王伏宝长长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看到自己的军队已经尽数走近了甬道,王伏宝毫不犹豫,马上拔刀,突然一刀砍死了正在自己向拱手行礼的太原军官员,口中大吼,“动手!杀!”
王伏宝动手的同时,暗藏火种又接受过紧急培训的王伏宝亲兵立即点燃火药瓶抛向两旁的太原军人群,隆隆爆炸声中,终于轮到太原军措手不及间,隋军将士一起挥刀挺枪,连砍带捅,杀得太原军士兵鬼哭狼嚎,抱头鼠窜,同时队伍后方的隋军将士也立即砍死正在关门的门兵,还冲出城门去砍正在缓缓上绞的城门吊桥,肾上腺素疯狂分泌间,比胳膊还粗的吊索被两名隋军将士同时砍断,吊桥轰然落地,两名立下大功的隋军勇士却双双跌下了护城河。
“天助我军!王伏宝不是诈降!不是——!”疯了一样的仰天狂吼一声,刘黑闼马槊一挥,再次狂吼,“杀!杀进城内!”
“杀——!”隋军将士欢呼呐喊,士气高涨间,力量又重新回到了隋军将士疲惫的身体上,尽情欢呼间,隋军将士的脚步远比平时更快,顶着城墙上灵石守军慌忙射下的羽箭,大踏步冲过吊桥,冲进城门甬道,继而杀进灵石城内,开战还不到半个时辰,大批的隋军将士就已经成功杀入了太原军的心脏地带。
战情变化快得让太原军根本就不敢想象,听到了北门处传来的爆炸声时,段纶还一度以为是俞大施让自军士兵投掷火药瓶炸刘黑闼,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然后再收到王伏宝翻脸夺门的消息时,段纶又惊得下巴差点脱臼,满脸难以置信的喃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王伏宝是诈降?他怎么可能是诈降?”
已经杀上了灵石城墙的隋军将士告诉了段纶王伏宝是否诈降,帮着刘黑闼杀进灵石北门后,最擅长杀敌人措手不及的王伏宝立即带兵冲击城门甬道,不顾伤势未愈身先士卒,王伏宝一口气砍翻了三四个试图阻拦的太原军士兵,第一个冲上灵石北门,接着又带兵尽情砍杀城墙上措手不及的太原军弓手士兵,避开已在城内集结的太原军大队,沿着城墙一路杀回灵石东门,既直捣段纶的旗阵所在,又让城下两军的将士看到自军情况,借以鼓舞自军士气,打击敌人军心,一举多得。
冷兵器时代的军队士气有多作用已经不用介绍了,回头看到灵石城墙上已经出现隋军旗帜,看到自家士兵向下饺子一样的不断从城墙上滚落,太原军上下包括李二在内,无一不是目瞪口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隋军将士却是欢声雷动,士气高涨到了顶点,战局也在瞬间彻底逆转,之前处于下风的隋军将士猛冲猛打,转眼间就把对面敌人杀得难以招架,节节后退,军心惶恐的太原军则上下一片大乱,根本无心抵抗,璇即露出败象。
比拼斗志勇猛的时候到了,在兵力相差不大和地利优势基本相等的情况下,太原军并非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隋军也绝不敢说是已经稳操胜算,双方都还有机会打败对手,都还有机会夺取最终胜利,机会基本相等。
但是很可惜,无论装备训练都始终稍微逊色的太原军虽有一定体力优势,却军心慌乱斗志不高,隋军将士高昂的士气却完全抵消了疲惫劣势,在已经看到胜利曙光的时刻毫不手软,砍得一个比一个狠,捅得也一个比一个猛,杀得本就手脚发软的太原军士兵心惊胆战,益发慌乱紧张,更加难以抵抗。
还有猛将方面的差距也十分巨大,隋军这边的程咬金、薛仁果、王伏宝和刘黑闼四将都是当世有名的超级猛人,在战场上杀起人来比杀鸡宰羊还要轻松容易,这样的勇猛在两军阵战之际虽然作用不大,可是到了混战近战的时候,隋军猛将的巨大作用也就发挥无遗了,在他们所向披靡的鼓舞下,隋军将士个个争先,人人奋勇,拼着受伤甚至致命也要把手中武器往敌人身上招呼,在隋军将士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面前,太原军也很快就出现了溃败的苗头。
首先溃散的当然是城外的太原军,有着万人敌之称的隋军大将薛仁果在之前的大战中本就没什么处于劣势,这会战局全面逆转,薛仁果军当然是最先占据绝对上风,薛仁果身先士卒连劈四名敌将下马,手刃二十余敌全身如同血洗,与薛仁果交战的太原军既扛不住隋军攻势,更忍受不住这样的恐惧压力,不知是谁首先发了一声喊带头逃命,这支太原军立时崩溃,将领士兵争相逃命,还逃得到处就是。
杀得起劲的薛仁果毫不手软,又带着部下一路向着程咬金这边杀来,与程咬金内外夹击太原军队,太原军十三总管之一的慕容罗睺首当其冲,无比倒霉的被杀人魔王薛仁果盯住他的旗帜,带着隋军将士只是向他的旗帜所在冲击,腹背受敌的慕容罗睺再是如何的拼死抵抗,也招架不住隋军的夹击和薛仁果的冲击,被薛仁果成功杀到了他的面前近处。慕容罗睺壮起胆子亲自举枪迎敌间,却只与薛仁果斗得一个回合,就被薛仁果一刀砍下了脑袋,象历史上一样的惨死在薛仁果刀下。
慕容罗睺既死,群龙无首的慕容罗睺部下自然是零落星散,争相逃命,负责城外战场的李二也更加招架不住。而灵石城里的情况也同样糟糕,蜂拥上城的太原军预备队受限于地形,根本无法发挥兵力优势包围王伏宝的一千多人,只能是与王伏宝军逐个逐个的争夺城上箭垛,还被气势如虹的王伏宝杀得节节败退,根本无法扭转城局势,王伏宝军穷追猛打,缓慢而又不可动摇的逐渐杀向段纶的帅旗所在。
刘黑闼在城里也是势如破竹,太原军在巷战中先后组织了两道防线,都被杀红了眼的刘黑闼军迅速冲破,直到第三道防线才勉强稍微挡住刘黑闼前进的脚步,但防线仍然还是摇摇欲坠,根本支持不了多久,刘黑闼军上下喊杀声震天,还已经开始喊出投降不杀的口号。
太原军败局已现,城外的李二已经在考虑是否率军北逃,仍然还在城墙上的段纶却是眼泪滚滚,口中不断哽咽喃喃,“大郎,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灵石城保不住了,才开战第一天就保不住了。我到底是怎么输的?我到底是怎么输的?”
从天空鸟俯下看,打着红色军旗隋军队伍如同道道洪流,在灵石城池内外和城墙之上冲击沸腾,发出的吼叫声与刀枪声交相辉映,直冲云霄,打着红白军旗的太原军却变成了一滩滩烂泥污水,被洪流一冲就烟消云散,凄惨的叫喊声与痛哭声此起彼伏,惊惶的败兵逃得漫山遍野,让人不忍卒睹。
太原军还可以继续支撑下去,继续撑下去就算扭转不了战局,也注定坚持不到李建成出兵来援,但至少可以让隋军将士付出大量死伤的代价。然而很可惜,李二却不愿用自己的生命为兄长的将来减轻压力,仔细观察了战场局势,发现再想保住灵石城池已经毫无希望,李二没做任何的迟疑,立即就下令突围北逃,带着身边还能指挥的军队奋力冲破隋军阻截,大踏步逃往介休方向,隋军方面目前的目标只是灵石城,当然也没有穷追猛打,追到灵石北面就掉头冲进已经被刘黑闼部下控制的北门,加入城中巷战战场。
李二也跑了,太原军方面当然更没了反败为胜的机会,几名太原军将领扛不住恐惧压力,先后打开了灵石东门和南门出城逃命,效仿者多如牛毛,侥幸逃到了东门的俞大施看情况不妙,也赶紧去拉段纶,说道:“段总管,快走吧,灵石守不住了,乘现在还有机会,我们往介休逃。”
脸上还有泪痕的段纶充耳不闻,还是到俞大施再次摇晃段纶时,段纶才开了口,流着眼泪说道:“你走吧,我不走,我要和灵石城共存亡。”
“总管,灵石已经守不住了!”俞大施急得跺脚,焦急说道:“贼军主力已经完全杀入城内,右都督也跑了,左都督那边根本不可能马上派来援军,你留在这里除了白白送死,没有任何作用!走!快走!”
“我不走!”段纶一把推开了俞大施,仰头痛哭道:“灵石在我手里不到一天就丢了,我还有什么颜面再去见大郎,再去见我的妻子?我还有什么脸去见他们?”
哭喊完了,段纶抹去了脸上泪水,向左右大吼道:“想逃命的,现在就可以走,愿意和我留下死战,就跟我来!”
说罢,段纶拔刀在手,大步冲向了正向这边杀来的隋军王伏宝部,只有极少数的部下跟随,大部分的太原军将士包括俞大施在内,全都是流着泪水逃下了城墙,逃出已经被自军败兵打开的灵石东门,而东门的甬道内,也早已挤满了惊慌万分的太原军败兵。
半个多小时后,随着身中三刀的段纶被隋军士兵活生生推下城墙摔昏生擒,被李家兄弟寄托了厚望的灵石城池也终告沦陷,连同城内堆积如山的粮草军需一起落入隋军魔爪。而当程咬金、刘黑闼和薛仁果等人在隋军将士欢呼声中找到了这次大战的首席功臣王伏宝时,却惊讶看到了一个身上插着四支断箭的血人,这个连脸上都带伤的血人还直接瘫坐在北门城楼的台阶上,累得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口中流着血沫艰难说道:“几位将军,前段时间我在战场上欠你们的,今天还你们了。”
艰难说罢,王伏宝嘴巴一动,又流出一股鲜血。
“伏宝兄弟!”程咬金张开双臂,抱住了王伏宝,哽咽说道:“好兄弟,你没欠我们,是我们欠你,我们不该怀疑你!不该怀疑你!你是好兄弟,好汉子!”
王伏宝又艰难笑笑,双目流出泪水,头一歪,直接晕厥在了程咬金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