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是被打下了战马?还被他的走狗用马槊抵住了胸膛。”已经心灰意冷的柴绍随口答道:“是陈应良小贼说,他杀了我只会脏了他的刀,把我留下,让我活着,比让我死了更难受,这才故意放了我。”
仔细观察了柴绍的表情不似故意说谎,又知道柴绍现在确实是活着比死了更难受,李二这才放下心来,拍着柴绍的肩膀说道:“姐夫放心,我们一定能报仇!你是我的姐夫,又一向与我情同手足,我一定不会让你被陈应良狗贼白白羞辱,我们还有机会反败为胜,陈应良狗贼的后方危机四伏,李密翟让绝对不会错过这个乘机杀进东都的机会,我们只要坚守大兴内外城池,就一定能等到陈应良狗贼被迫退兵!”
柴绍点点头,神情却毫无兴奋,李二又有些不放心,便又叮嘱道:“姐夫,你除了小心宫城防务外,还有玄武门那边,你也必须得给我小心,虽然玄武门那段城高壕深最为坚固,北面又是龙首山地形狭窄,不利于兵力展开,陈应良狗贼直接向玄武门发起强攻的可能不大,但还是得防着他突出奇兵偷袭玄武门。那里如果有什么意外,大兴的宫城和外城马上就无险可守,绝不能出任何意外。”(隋朝还没有大明宫、西内苑和小儿坊等唐朝宫室,玄武门实际上是直接面向大兴城外。)
“这我当然知道。”柴绍点头,又随口说道:“二郎如果不放心,可以派专人驻守玄武门,我守宫内就行了。”
“姐夫,我不相信你相信谁?”李二笑了,又说道:“有你守玄武门和宫城,我放心,还用得着增派其他外人?哦,对了,有件事姐夫你得给我留心一下。”
“什么事?”柴绍随口反问。
“杨雨公主,你务必给我看牢了!”李二突然严肃起了面孔,压低声音恶狠狠说道:“宫城之中,任何宫人都可以出意外,但杨雨公主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关键时刻,她也许能发挥重大作用!”
柴绍疑惑问起原因,李二却笑着不肯解释,道:“别多问,将来你就会明白了,总之杨雨公主利用的好的话,也许我姐姐也能救回来。”
柴绍更是疑惑,又想起了之前的一件小事,便点头说道:“好,左右这会无事,我现在就去看看情况,给雨公主的住处安排双倍兵力驻守。”李二一笑,也立即点头答应。
就这样,柴绍终于在忙里抽闲,亲自来到了后宫探望杨雨儿了,因为杨雨儿的母亲蒋才人不是很得宠,母女俩在宫城里的居住地较为偏僻,居院也不大,原本用不着专门派兵看守,还是因为杨雨儿好歹算一名皇女帝姬的缘故,柴绍此前才安排了十名御林军士兵轮流看守,这会有李二的特别交代,柴绍抵达现场后立即加派了双倍兵力,要求麾下士兵严密看守,部下答应,又问起柴绍是否需要加派内侍和宫女,柴绍便顺口问了一句有多少宫女和内侍伺候杨雨儿母女。
答案是只有两个太监和两名宫女,柴绍正考虑是否需要加派人手时,此前一直紧闭的院门突然被推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了半张满是皱纹的老太监面孔,柴绍一眼认出他是常与杨雨儿在一起的谢木东,便开口叫了一句,“谢内侍。”
“原来是柴总管啊。”谢木东也认出了柴绍,赶紧在门里向柴绍行礼,毕恭毕敬的说道:“总管不要误会,老奴是听到院外有动静,稍微看看,没其他意思。”
迟疑了一下后,柴绍吩咐道:“谢内侍,你出来一下,我些话要问你。”
谢木东有些愕然,还是在柴绍的再次催促下,这才小心翼翼的出院,来到柴绍的面前接受询问,柴绍则先是把他叫到了远处的偏僻地带,赶走了身边从人,这才向谢木东低声说道:“谢内侍,是这样的,我妹妹对我说,当初我变卖所有产业给岳父凑赎罪钱的时候,你无意中发现了一些特殊情况,具体是什么情况?”
听到这个问题,谢木东满是皱纹的老脸一下子就苍白了,赶紧矢口否认,摇头说道:“老奴不知道,老奴什么都不知道。”
“可我妹妹说过你知道。”柴绍看出谢木东的神情不对,便又低声说道:“说吧,放心,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不会告诉别人。”
谢木东还是摇头,坚决拒绝回答,还迫不及待找借口的请求回去侍侯杨雨儿母女,但谢木东越是这样,柴绍就越是起疑,便干脆威胁道:“你说不说?你如果不说,我就把你交给大将军,请他派人亲自审问你。”
“别,别,千万别。”谢木东吓得差点没当场瘫在地上,赶紧扶住旁边树木,满脸可怜的恳求道:“柴总管,你开恩啊,求你看在老奴以前几次到天牢给你父亲送药的份上,千万别把老奴交给大将军,更千万不要让大将军知道这件事。”
随口一句威胁,却让谢木东的反应如此激烈,柴绍心中更是狐疑,便低声说道:“你如果说了,我就不告诉岳父,如果不然,我就马上把你押去见他,说你暗中勾联陈应良,企图为他担任内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陈应良早就认识!”
被逼迫不过,谢木东只能是满脸可怜的说道:“柴总管,老奴告诉你可以,但你得答应老奴两件事,第一是千万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第二是你千万要沉住气,别发火。”
“千万要沉住气?别发火?”柴绍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好,我答应你。”
“柴总管,其实你最好是别知道的好。”谢木东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才附到了柴绍的耳边,低声嘀咕了起来…………
柴绍确实没发火,听着谢木东的低声介绍,柴绍只是不知不觉的额头青筋暴跳,双手紧握起了拳头,攥得指关节发白,指甲深入掌心肉中,几乎破肤出血。而当谢木东把话说完后,柴绍又沉默了许久,然后紧咬着牙关,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有没有骗我?”
“柴总管,老奴就是天大胆子,也不敢骗你啊。”谢木东哭丧着脸说道:“老奴当时无意中知道了那件事后,现在后悔得肠子都已经青了,只恨自己多管闲事,知道了这不该知道的事。”
凝视谢木东的神情反应,见他除了恐惧颤抖外毫无作伪神情,又过了许久,柴绍才说道:“你回去吧,放心,我不会再让人知道。”
谢木东如蒙大赦,赶紧告辞离开了,柴绍却垂着头一动不动,双手拳头不断攥紧,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柴绍才抬起头来,眺望着远方长叹了一口气,再想回首间,柴绍的双眼目光却无意中瞟到了一座雄伟高耸的建筑,顿时再次呆住,脑海里不断翻腾,久久不动。
那座雄伟建筑,叫做玄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