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阌乡这帮乡兵也叫乡兵?他们身上的铁甲铁盔,手里的横刀强弩,也是乡兵能装备的?天下的乡兵如果都象这帮牲口一样,那干脆就别设十六卫府了,直接叫乡兵打仗得了!”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
畿内首险!四镇咽喉!百二重关!这几个词都是为潼关专设的,攻打这样千古雄关本就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然而更痛苦的是,现在守这座雄关偏偏还是一群变态牲口,装备比普通正规军更好不算,还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经验丰富,配合娴熟进退有序,所用的卫府武艺虽然不是很精妙,却十分实用迅捷,无比适合于刀刀见血的生死沙场,身手再好的猛将也敌不过这群牲口围攻,再加上将领指挥得力,战术应用得当,王长谐手里别说只有一万叛军了,就是有十万雄兵,也未必能够拿下潼关!
夜幕下,叛军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打着火把呐喊着一次又一次的反复冲击潼关的南北两城,势头不可谓不凶猛,勇气不可谓不充足,斗志不可谓不坚定,然而叛军的每一次先锋,都必须先遭到强弓硬弩的密集覆盖,然后再遭到落石灰瓶的迎头痛击,还不容易把飞梯搭上关墙,随时又有可能被撞木撞翻,提心吊胆踏着飞梯好不容易勉强接近关墙顶端,又不是被枪矛捅穿面门,就是被被刀斧砍断手掌,削去脑袋,反复冲击了十余次,楞是没有一个叛军士兵能够冲上关墙。
关墙下的叛军尸体逐渐堆积,叛军士兵身上的沸腾热血也逐渐冰冷,尽管王长谐与孙华等叛军将领还在声嘶力竭的鼓舞士兵奋勇冲锋,但叛军士兵的喊杀声却越来越小,冲锋的脚步也越来越慢,差不多等于李渊叛军招牌的人梯攻城和攀登攻城战术也越来越少,最终干脆也是消失不见——叛军士兵也不是傻子,关墙上的敌人太过厉害,再咬着武器空手攀爬关墙已经不是叫勇气,而是叫送死。
三更已经过半,叛军士兵仍然还是被死死挡在关墙脚下,再也无法前进一尺半步,又累又饿的叛军士兵无法忍受,新加入李渊叛军的孙华也终于忍不下去了,找到了李渊任命的主将王长谐说道:“王统军,这样打下去已经没用了,潼关本来就难打,守关的官军又是精锐强兵,我们再打下去除了让士卒白白送死,不会有半点收获,不如暂时退兵休息,另想办法破关。”
“可大将军交代过,要我们不惜代价拿下潼关!”王长谐回答的声音都有一些沙哑,“拿不下潼关,我们在关中战场就太被动了。”
“大将军是有过这交代,但现在我们就算把军队都打光,都不可能拿得潼关,我们又能怎么办?”孙华没好气的说道:“再说了,我又没说不再潼关,是暂时退后休息,另外想出办法再来攻城。”
王长谐迟疑了片刻,又眺望了一通正在潼关城下惨叫的自军士兵,最终还是把手里横刀往地上重重一扎,直接入地三尺,然后才大吼道:“传令,退兵,回永丰仓!”
大业十三年九月初二,华阴令李孝常向李渊叛军献出华阴城及永丰仓,叛军乘势攻打距离永丰仓不到五里的潼关双城,不料东都留守陈应良早有防备,提前派遣一支精兵潜伏西进,以阌乡县乡兵名誉驻扎在自己管辖地最西端的阌乡境内,及时赶到距离阌乡县城仅有五里的潼关助守,李渊叛军不明就里轻率猛攻,遭到东都隋军迎头痛击,死伤超过两千,被迫退回永丰仓驻扎,李渊叛军在西线的连战连捷也终于宣告终结。
这一战的规模不算太大,但是对整个关中战场的影响却无比巨大,成功保卫潼关的东都隋军凭此牢牢占据关中战场主动权,时刻威胁李渊叛军最大的粮草补给地永丰仓,李渊叛军则在东都隋军面前彻底处于被动下风,以至于次日李渊在河东城下收到这个消息时,惊得手中公文当场落地,脸色苍白如纸,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一个字,旁边的李二兄弟与叛军诸将也是人人面如土色,胆气大怯。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在此时,李渊叛军偏师东路军惨败的消息,也随之送到李渊的面前,随同送到李渊面前的,还有设计大败叛军东路军的隋军功臣乃是陈丧良表弟裴行方的情报。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呆痴了许久的李渊才终于吼出一句话,“陈应良!小贼!老夫****十八代祖宗!你这个小贼害得老夫几乎倾家荡产就算了,你的两个走狗亲戚也处处和老夫做对,处处让老夫损失惨重!老夫与你到底是有何冤何仇?是有何冤何仇?!”
没有人吭声,但不少人的目光都悄悄转到了柴绍的脸上,无不心说大将军,你和陈应良结仇的起因就在这里,还就是你的女婿。柴绍察觉到这些异样目光,脸上不由青一阵白一阵,咬了咬牙后,柴绍干脆向李渊稽首抱拳,大声说道:“大将军,末将柴绍请令率领一军去增援王长谐,帮助他攻打潼关,不破潼关,末将愿以死谢罪。”
看了女婿一眼,李渊盘算了片刻,突然说道:“我没军队派给你!”
“岳父!”柴绍大惊抬头。
“你去中单城,告诉刘文静,让他砍断蒲津桥,然后随他统领王长谐后军南下,到永丰仓去与王长谐会合,补强王长谐的兵力。”李渊冷冷说道:“算日程,秀宁率领的接应援军也快到了,你们夫妻联手,与王长谐联手攻打潼关。”
柴绍一听大喜,立即抱拳唱诺,李渊却又喝道:“记住,不管用什么办法,无论如何都要给老夫拿下潼关!拿不下潼关,军法从事!”
神情严肃的立即西渡了黄河,柴绍先是到了中单找到刘文静传令,刘文静也知道事情重大,马上就毫不犹豫的砍断了蒲津桥,切断了屈突通军西渡的快捷通道,然后马上与柴绍率领叛军偏食的后军南下,并于九月初三夜间抵达了永丰仓,与王长谐会师一处,集兵数量超过三万五千,对潼关守军形成了绝对的数量优势。正为兵力不足而烦恼的王长谐大喜,立即着手赶造攻城武器,准备再次发起正面强攻。
与此同时,看到叛军大队到来,潼关正牌守将刘纲吓得瑟瑟发抖,不断追问同僚兼好友李靖东都援军何时能到。李靖好言安慰,说自己早已派出快马向东都告急,东都援军肯定很快就能赶到,心里却早已开始盘算如何破敌,如何夺取永丰仓让叛军无粮可就,只能被迫从民间取粮而失去民心。陈丧良特意安排给李靖的副手张季珣也是面露微笑,对敌人的不断增兵来攻大感兴奋。
同日白天,被内奸干扰多日的大兴方面终于通过广通渠水路向东都洛阳发出求援文书,然而十分不幸的是,大兴派出的求援信使才刚到新丰就被贼军拦截杀害,无奈之下,代行留守事的阴世师只能派快马经上洛、洛南至洛水,再经过洛水向东都洛阳送去求援书信,同时也向远在江都的隋炀帝送去告急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