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才干的柴孝和大声喊冤,主动恳求陈丧良去搜查他的住宅,核对他的帐目,说是如果他只要贪污一颗一粒赈灾粮,就请陈丧良立即亲手剁了他全家!受赈百姓也纷纷站出来做证,说是只要柴孝和出现的地方,他们都能喝到浓稠白米粥,只是柴孝和一走,米粥就马上变成米汤。陈丧良这才怒气稍消,一边勒令柴孝和加强监督,一边下令将二十几个贪污赈灾粮的差役当众斩首,还亲手砍了给各个粥厂通风报信的巩县县丞,柴孝和也主动奏请陈丧良派遣军队监督放赈,避免再次出现类似情况。
“吏治啊,吏治啊。”陈丧良拍着额头哀叹,又突然想起更大的事,赶紧向旁边的魏徵吩咐道:“玄成,马上安排一些人去受灾各县查看情况,再替我拟一道奏章,请越王殿下派遣御史言官到各县去监督放赈。”
魏徵答应,立即依令而行,还没有退下的柴孝和却苦笑说道:“陈留守,下官敢和你打一个赌,如果其他县的放赈情况能比巩县更好,下官愿意以死谢罪。”
陈应良飞快扭头来看柴孝和,见他的脸上笑容苦涩,神情却十分认真,陈丧良顿时有些沉默,片刻后才自言自语说道:“但愿黎阳仓那边,能有几个你这样的官员,好歹能让一些粮食切切实实的放在灾民手里,不然的话……。”
说罢,陈丧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并没有与柴孝和打这个赌。
和陈丧良预料的一样,也和历史上的一样,隋炀帝这道脑袋进水的放赈诏书,并没有挽救他江河日下的大隋江山,在洪灾严重饿殍遍地的情况下,粮食价格自然是涨得不能再涨,隋炀帝这道看似可以自救的诏书,也成了受灾各地官吏大发横财的天赐良机,东都洛口仓这边有陈丧良态度坚决盯着,情况还稍微好一些,黎阳仓那边就彻底完了,大小官吏只顾着自己发财,根本一颗一粒粮食都没有施舍给灾民,饿死百姓灾民每天都有上万之多,黎阳仓附近的饿殍死尸更是漫山遍野,尸体多得根本就无法收拾。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给了有心人大好机会,四月二十三这天,已经重新壮大了三万之众的蒲山公营,李密的亲自率领下,突然从延津渡过黄河北上,然后立即西进直捣黎阳仓,在路上就直接喊出了打下黎阳仓开仓赈粮的口号,吸引了数以万计的灾民饥民加入他的队伍,然后才仅过了一天多时间,李密杀到了黎阳仓下,一番大战下来,李密成功夺取了这个黄河以北的最大粮仓,并且兑现诺言立即开仓放赈,打开粮仓任由饥民取粮,接着很自然的,短短两天之内,李密就聚拢了超过十万的流民队伍,并且成功击败了前来进剿的武阳郡丞元宝藏,早萌反心的元宝藏还直接率军投降了李密,李密的声势一时无双。
与此同时,陈丧良也盼来了期盼已久的隋炀帝旨意,除了命令东都朝廷把叛国通敌的贾闰甫和萧怀静车裂处死外,急于夺回虎牢关重新打通通济渠的隋炀帝难得头脑正常了一次,同意派遣彭城留守王世充率军北上增援虎牢关战场,接受陈丧良的号令指挥,联手夹击虎牢关,夺回这个要命咽喉,也全力争取把瓦岗军主力歼灭在虎牢关战场,还点了名要裴仁基父子的脑袋。
收到这道旨意,陈丧良终于松了口气,夺回虎牢关击败翟让的信心大增,袁天罡也立即向陈丧良建议道:“留守,不妨立即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让瓦岗贼那边知晓,瓦岗贼不事生产,粮草补给全靠劫掠,占据虎牢关后已经两个半月,瓦岗贼就算还有一些粮草积蓄,也肯定已经不多,瓦岗贼知道了王世充即将来援的消息,定然会生出弃关而走的心思,我军再出兵攻城,压力必可大减。”
“换成平常,这是一个好主意,但现在不行。”陈丧良摇头,用手指敲打着地图上的黎阳仓说道:“你忘了李密,他现在盘踞的黎阳仓,距离虎牢关只有两百多里,翟让若是得知王世充从他背后杀来,很可能会生出向李密求援的心思,李密也很可能会出兵救援于他,到时候翟让和李密二贼合力,我们的麻烦可能更大。”
“翟让向李密求援?”袁天罡一楞,惊讶说道:“这怎么可能?李密上次被翟让撵走,二贼早就翻脸,怎么可能重新联手?”
“翟让上次和李密翻脸,是因为我的计策离间。”陈丧良答道:“裴仁基知道我的离间计前后经过,现在他又已经投降了瓦岗贼,肯定已经把当初的事向翟让做了报告,翟让就算为了面子不肯声张,心里肯定已经是无比后悔,如果生出和李密重新联手的心思,现在李密又拿下了黎阳仓,兵多粮足,没有后勤补给的翟让当然更想和他重新联手了。”
“李密奸贼也很有可能愿意和翟让重新联手。”陈丧良接着说道:“黎阳仓的粮食储量还不到洛口仓的四分之一,绝不可能满足李密的胃口,占据虎牢关就可以随时攻打洛口仓,掌握东都战场的主动,李密坐视我们夺回虎牢关的可能不大。”
“所以,现在我们不仅不能散播王世充即将来援的消息恐吓瓦岗贼,还得示敌以弱,让瓦岗贼觉得他们的力量足以夺取洛口仓,也让翟让为了面子不肯马上去和李密联络修好,这么一来,等到瓦岗贼自行探到王世充从背后杀来的消息,就算立即派人去向李密求援,李密也马上出兵增援,时间也必然十分仓促,仓促就会露出破绽,我那位老丈人王世充也不是什么善茬,李密只要露出破绽,他一般都能够抓住。”
听了陈丧良的解释,袁天罡连连点头了,然后袁天罡突然醒悟过来,忙问道:“之前我们刚收到黎阳仓沦陷的消息,留守你就马上把刘长恭的无敌营调到石子河东岸立营,难道陈留守你当时就存着示敌以虚的念头?”
陈丧良笑笑,点了点头,道:“当时虽然还没确认王世充是否能来给我们帮忙,但我也得防着陛下不同意王世充增援虎牢关战场,让无敌营立营石子河东岸,既可以示敌以虚,说不定还可以把瓦岗贼引出关来。瓦岗贼是有点怕我不假,可是看到了咱们的无敌营,肯定就不会那么怕了。”
袁天罡放声大笑了,道:“不错,就无敌营那模样,就算下官只是文职,也肯定有胆量亲自率军交战,还一定敢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
陈丧良也有些忍俊不禁,结果也是事有凑巧,恰好就在这时候,斥候飞奔来报,说是瓦岗贼突然出兵一支,正向洛口仓这边杀来,陈应良一听大喜,知道翟让终于沉不住气想要出关交战了,立即命令军队严守洛水与石子河浮桥,又命令刘长恭不得出击,全力坚守营地,任由瓦岗军攻打他的无敌营营地。
哦,对了,顺便交代一下无敌营这个名字的来历,按照陈丧良的要求,刘长恭把东都的富二代官二代单独编制成军后,连同这些富二代官二代带来的家丁童仆,组建起了一支大约八千人左右的军队,装备东都朝廷提供的上好盔甲武器,穿最华丽的衣服鞋袜,不用象普通士兵那么辛苦训练,还传闻说军中有美女出没,可这些富二代官二代却还是不肯满足,非闹着要象报国军一样,有一个单独的军名。刘长恭被他们纠缠不过,只得跑来找陈丧良解决问题,陈丧良亲自泼墨挥毫,无敌营这个名字也就腾空出世了。
当然了,咱们刘大将军带兵的本事大家都知道,这支军队是否名符其实的无敌于天下,那就是一个只有天知道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