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慢着点,手轻点,别毛毛躁躁的。”大郎训他。
宋家夜晚点着灯的前堂热热闹闹,到了睡觉时才各自散去,宋小五最后去了莫叔莫婶房前站了一下,喊了他们一声,才归了自己的房间。
岁月过去,有的人老了,有的人大了,她在宋家呆了十三载了,想想,这每一天的日子过的都是她想过的。
此生,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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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宋韧起来,问过大郎他们去应家的事,知道了应家客气接待了他们,末了还由这家的二老爷出面在中午接待了他们一顿。
大郎带着兄弟去,其实也不是去提婚事的,婚事这是媒人的事,他去那边,借的是拜访应家人,道谢应家的相救之恩这个名目去的。
应家人懂,因就大郎相中的那位应家小娘子一家都在青州,应家主家那边给的话是让大郎过段时间再去应家做客,想来是要等青州那边的那位应五老爷说过话,应家才会给大郎一个准信。
宋韧听后,跟他先生道:“大郎他们兄弟这趟去是受了礼遇的,如此看来,应家是打算想要我们这门穷亲戚了?”
秦公颔首,“一门四才,穷一时,穷不了一世。”
“看来符大人那边,我也要早做打算了。”宋韧沉思,回头见儿郎们紧张地看着他,他笑了起来:“为父心里有打算,你们不要担心,这段时日,不管圣旨何时才降,你们不可荒废功课,可知?”
“书院那边我们可还要去?”大郎问道,他们这段时日都不去了,师祖也因为精力大不如以前,也把他们带出来了,父亲已经替他请辞了。
“这……”宋韧看向了他先生。
“曾教过你们的夫子,还有山长那,你们需提礼上门拜访恭敬致谢,至于学堂……”秦公摇头,“都是要受封的人,也呆不了几日,就不去了,此次前去拜访,好好跟你们的同窗道个别罢。”
“是。”大郎他们应了声。
宋家人这说过话,各自散去做事,宋韧去了户部衙门,受到了同僚的好一番热脸相迎,这次宋韧就淡定多了,窃喜之情所剩无几,他现在就盼着圣上那边会不会对他有所安排,还有秦道昭这位老尚书,会不会就此事对他另眼相看。
至于那位德王,宋韧是想感谢都没法儿感谢,小娘子那边没跟他明言,但就此也说明她不想跟他谈这事。
隔壁那两处新宅子啊,还有昨天进他家门的隔壁家人,听说牛高马大,脸冷冰冰的不好说话的样子……
宋韧走到他办差的案几前,想着这些事,怔愣了一会儿又摇下了头。
算了,这事就让小娘子看着办罢,与他比起对这个家的用心来,她不逞多让。
宋小五这头也知道家里有宋爹这个明白人,但她与宋爹多年的磨和下来,彼此都知对方性情为人,遂她不说,他不问,她也心安理得。
一连好几天宋家都热闹得很,家里也专程备了小宴,下了帖子给帮过宋家的那几位秦公的学生,请他们带家人过来做客。
这几家的家里人没在宋家露过面,但秦公这些年受了这些学生背后的家人不少照顾,他的衣裳鞋袜都是这些学生的夫人,还有女儿帮做的,宋张氏一想他们宋家的师祖受了人不少照顾,也有心想好好感谢人家一翻,遂对钱财有点计较的宋夫人一咬牙,去郊村买了一条猪回来,请了屠夫回家杀,要做大宴感谢人家,还打算拿多的做点美味让人带回去当是小礼。
家里人做的吃的,还是送得出手的。
宋小五由着她娘去做,宋韧却哭笑不得,他娘子为了省几个钱也是煞费苦心,猪都买回来自己杀了。
宋张氏一并还买了些鸡和鸭,还有鸡蛋鸭蛋回来,是省了不少钱,尤其是老莫婶,这钱省得她喜笑颜开,老脸打褶,跟家里的少年郎中了秀才爷一样的高兴!
这牲畜一买回来,家里一时就鸡飞鸭飞家猪叫,宋韧这个有点喜欢风雅的人对此本来还想说道几句,一看娘子跟莫婶儿喜得跟从地上白捡了一百两银子似的,这话就不敢说了,摸摸鼻子忍了下来。
算了,这个家本来就是女人们的,她们喜欢就好。
这厢宋家人准备做宴,朝廷秋狝的事情定下了,圣上龙体欠安,不便大动,这次就由皇叔德王带大臣前去猎场行猎。
时间紧迫,禁卫军已前去猎场布置,眼看不出五日就要带人前去西山猎场,德王忙过布军之后,就急上了。
这一去一回一个来月,他不知道要怎么把小辫子带过去才好。
杨标听说他要把人家十几岁的小娘子带到身边去打猎,那张冰霜一样的白脸顿时冷得更胜冰霜几分了。
“杨标,你别老看着我,你帮我想想办法。”德王见杨标老盯着他看,主意却不出一个,更急了。
“您想多了,”杨标冷冷道:“她不会跟您去的。”
“我知道不会,这不,让你跟我一起想办法。”德王气得朝他飞眼刀子,“你成天帮大侄子查这查那,到我头上了你就不帮了?你别太偏心了我告诉你!”
杨标一脸漠然。
“杨标!”
杨标漠然。
德王无法了,一屁股坐到椅子里,自言自语:“我要是悄悄把她掳走,会不会被她打死?”
不用杨标回答,他很快就点了头,“会的!”
会打死的!不是打死就是掐死。
“那怎么办?”德王抬头,可怜兮兮地喊杨标,“杨标……”
他撒起了娇,杨标无法,小主公就是他这辈子仅剩的唯一软肋,他疼爱这个孩子,视他胜过于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主公,不成,她细皮嫩肉的,受不了那行军的风,且您要去打猎,这四处都是野兽,咱们就是人多,也有看不住的时候,再说此去之人非友是敌,您就不怕到时候有个什么万一……”
德王委屈地扁起了嘴,“可我要是想她怎么办?”
不怎么办,隔得久了您可能还想不起她来,这次准备带两个美貌又乖巧的小侍女过去给小主公开荤的杨标淡道:“您离开一段时间更好,您不是说她已经喜欢上您了?想来您离开一段时间,她只会想念您,到时候您再出现,她只会对您更好,您说是不是?”
德王一听,眼神儿顿时就亮了,点头不已,“是这个道理,就是这个道理!”
这道理太不错了,妥妥的就是这个道理。
小主公刹那又高兴了起来,那心花怒放坐都坐不得的模样岂止是情窦初开,他是完全被人迷了心智,喜怒全系在了她一人身上,而这,实在太危险了。
杨标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心想那一位说的没错,事情刻不容缓,该让小主公把心思放到与他同样年纪,同样鲜活如花一样的人身上了。
这厢小德王跟杨标商讨过后,这天趁着空去了新宅子,但宋家忙忙碌碌,他趴在屋子上守了半天,也没逮到跟小辫子说话的机会。
他看着小辫子跟他的哥哥们说话聊天,有时候还给他们吃的喝的,朝他们招手,还朝他们笑,他嫉妒得心口生疼,鼻子发酸,委屈得不得了。
“都是我的……”德王趴在屋顶刚念完,又见她给那个蹲在她面前的二舅子擦脸上的汗,他嫉妒都疯了,急道:“你给他擦什么?你给我擦啊!”
他说着,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翻身就翻到了宋家前院的大堂坪上。
在堂坪忙碌的宋家人目瞪口呆,齐齐朝这从天而降的人看来。
这时,德王一个眼神就对上了小辫子那双冷漠的眼,刹那,他畏缩地缩起了肩膀,头埋在了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