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修瞪了他一眼。
程清璇赶忙拉幽居的衣袖子,幽居不想程清璇不开心,这才将左手里的高尔夫球杆扔沙发上,说:“给你的。”
幽修看了一眼,见到竟是一整套高尔夫球杆,目光变得温柔了些。
印象中,这是幽居第一次给他礼物。
见幽修又要自作多情了,幽居便说:“不是我买的,是小羽买的。”
一腔热情被幽居泼了盆冷水,幽修脸色一僵,才朝程清璇笑了笑,说:“让你破费了。”
程清璇自然是说哪里哪里。
三个人坐下,幽修不说话,幽居也是个闷葫芦,程清璇最后觉得这里实在是待不下去,就找了个借口跑去厨房。
。
厨房里,康欣见程清璇对厨房里的一切都很熟悉,还能说上每道菜的烹饪做法,心里对幽居这女朋友就更满意了。
“幽居有了你,我算是放心了。”
“他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天天在外面吃东西,你也知道外面的食物不干净,我还一直担心他长久下去身体会闹出毛病。现在好了,有你了,我也算是可以放下心了。他也倔强,说不会回来就不回来,我好几次去找他,让他给他爸认个错了就回家吧,可他总是不听…”
康欣一边准备碗筷,一边说着话。
程清璇靠着厨台站,她看着絮絮叨叨念的康欣,略有些惊讶。这个小姨,倒更像是个母亲,幽居的生母对他不闻不问,倒是这个小姨时常惦挂着他。
两人端着菜去餐厅时,却发现大厅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那人穿着白色丝质衬衫,配一条黑色阔腿长裤。她头发很短,背对着程清璇而站,背影也给人一种冷硬的感觉。康欣放下碗筷抬头时,也看到了大厅那个人,她倒吸一口凉气,嘴里发出一声惊讶且嘶哑的声音:“姐…”
康欣声音很小,程清璇却听清了她对大厅那人的称呼。
姐?
难道是…
幽居跟幽修都扭头望着突然造访的女人,这个女人,是幽修这辈子最不待见的女人,也是给了幽居生命的女人。
黑白极简的装扮,更衬托得康然无情狠绝。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包,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冰冷的目光扫过沙发上的两个男人,那紧抿着的唇线张开,康然问了句:“怎么,我连回这个家的资格都没有了?”
幽修眉头一蹙,“家?十八年前我们就离婚了,这里早就不是你的家了。”
幽居脸色僵住,十八年前?
幽修跟康然,不是在八年前才离婚吗?
康然一只手撑在沙发扶手上,酷似幽居的一双黑眸里,没有一丁点温度。“我们是离婚了,可我的东西还在这个家里,我总有资格回来取我的东西吧。”
幽修没有吱声,康然回过头看了眼康欣,便迅速上了楼去。
康欣跟程清璇走到大厅里来,挨着两个男人坐下,屋子里气氛都有些沉默。
谁能猜到,好几年没有回来过的康然会在今晚回来。
幽居双腿分开坐在沙发上,他身子前倾,双手交叉着。看着地面的地毯,幽居心里一团乱,比波斯地毯上精致繁芜的花纹还要乱。方才,那个女人从进屋开始就没有正眼瞧过自己。原以为自己的心已经不会为那个女人痛了,幽居还是小看了母亲对一个孩子的影响力有多重要。
一只手,适时握住他的手背。
幽居侧头看,看到的是一张明媚噙笑的脸。
那一瞬间,幽居心理的难受全部被驱散。他回握住程清璇的手,小声说了句:“我没事。”
程清璇看着她的幽宝,沉默着给他温暖与力量。
十几分钟后,康然提着一个箱子下楼来,她扫了眼康欣,不冷不热叫了一声妹妹,就又扭头看向幽修,问:“我那条粉色的裙子了?”
幽修看也不看她一眼,语气不冷不热回了句:“不见了就是扔了。”
康然目光深处微微变得黯淡,那条粉色礼服裙子,可是婚礼上她的敬酒服。
康欣刚想说那裙子被穆兰夫人借去了,哪知康然二话不说,丢下一句:“我走了!”她提着箱子就要走,完全忽略了幽居跟程清璇的存在。幽居手颤了颤,他墨眸一片冷漠,可眼眶边缘却有了水雾。
康欣见康然真的要走,有些气不过。她忽然站起来追上去,朝康然的背影吼了句:“八年不见面,你说走就走,说来就来,你当这里是哪里!”
康然脚步一顿,还是没有回头。
康欣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倏然就红了。她伸出手,指着幽居,冲康然吼道:“康然!那是你儿子啊!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他就在这里,你看不见吗?”
“上一次你走的时候,他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他现在长大成人了,找到了自己的爱人了,他就快要成家了,你就不想见他一面,跟他说说话吗?”
“你…”
“你就真的这么狠心吗?”康欣心痛啊,幽居这孩子生下来就跟个孤儿似的,妈不疼爹不爱,小时候吃了多少苦,有谁看到了?
康然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这一席话,她背着他们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拖着行李箱走到沙发旁,冲低头的幽居说了句:“幽居,我走了。”康然语气不咸不淡,程清璇竟然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嫌弃厌恶的意思。
康然又看一眼幽修跟康欣,说:“你们该吃饭了吧,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康然转身就要走,那康欣见她真的这么无情,一时也哑然了。
幽修盯着康然的背影,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程清璇感受到捏着自己手的那对手在颤抖,她心里为幽居感到不平。程清璇站起身,冲那女人高冷疏离的背影问了一句:“你就这么讨厌他吗?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厌恶他!甚至连话都不肯多跟他说一句!”
幽居忽然抬起头来,他看着为自己出头的程清璇,眼神十分灼亮。
也就只有她,敢为了自己冒犯所有人。
康欣跟幽修听到程清璇的问话,同时抿着唇陷入沉默。康然眸子一眯,她转过身来,镜片后的那对墨眼里,聚满了浓浓的厌恶跟嫌弃。她看着幽居那张酷似幽修的脸,竟然说了句:“他的存在,就是我人生的污点。”
“你指望我跟他说什么?”康然多看了眼程清璇,然后就走了。
程清璇怔在原地,一是因为康然这话,二是因为方才康然看她的眼神。
那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高跟鞋敲打着地板,行李箱的轮子发出的咕噜声渐行渐远…
一道黑影从身旁迅速奔过,程清璇吓一跳,她看清楚人影时,幽居已经跑到了中庭。程清璇跟着站起身跑出去,听到幽居咆哮着吼了一句,“既然我是你人生的污点,你还生我做什么!”他的声音变得很嘶哑,听得程清璇很难受。
康然猛地转过身,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怒意跟憎恨来,“你当我想生你?若不是被人轮番看守着不许我吃堕胎药,你早成了马桶里的一滩烂肉!”
“够了!”幽修呵斥一声,他沉下脸色来,所有人都要惧他三分。
幽居嘴皮子碰了碰,俊颜上布满了痛苦之色。
马桶里的一滩烂肉…
原来康然真的想过不生下自己。
程清璇怔愣看着这一幕,心里不住的为她的幽宝感到心疼。
他只是一个孩子,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康然这般嫌弃?
康然忽然冷笑一声,她看着面前的男男女女,笑的有些讽刺。“幽居,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你小时候每次摔倒了,我为什么都远远的看着,也不搭把手扶你吗?”康然收起冷笑,康欣下意识想阻止康然继续说,却来不及了。
“因为你根本就是个不被祝福的孩子!你只是两个家庭联姻产下的联姻工具!”
“你够了!这些话没必要告诉他!”幽修气得想杀人,“管家,叫保卫过来,把这神经病女人给我拖出去!”
管家吱了一声,立马转身进屋去打电话。
“哈!神经病女人?”康然目光变得森冷而漠然,她走到幽居面前,捏着幽居的下巴,看着青年精致却阴郁的一张脸,继续说:“你一直以为康欣是破坏我跟你父亲婚姻关系的第三者,对吧?”
幽居眼睫毛颤了颤,说不出话来。
“我现在就告诉你,真正破坏人家感情的,是我!”
“幽居,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幽居眸光微转,心脏隐隐生出几道浅浅的口子,渗出丝丝血液来。
“因为我怀了他的孩子,导致他跟康欣感情破裂!他本来是要娶康欣的,结果因为我怀了你,他不得不听你爷爷的话娶我进门!我嫁进幽家没一个月,康欣一怒之下嫁给南家的少公子。一对感情甜蜜的情侣,被你的存在给拆散了,你说,幽修他能喜欢你吗?”
幽居被康然这一通话震得脑子发懵。
康欣咬着唇,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倒不是心疼自己的过去,而是不忍看见幽居知道那些年的真相。
二十几年前,康欣与幽修大学时便相爱了,两人感情恩爱,如胶似漆,只是没有告诉家中长辈。可狗血的是,康家遇到了财政危机,康家为了寻求帮助,主动请求与幽家联姻。幽居的爷爷,也就是幽修的父亲幽冥却相中了康家的大女儿康然,认为康然才适合做幽家的儿媳。
幽修自然不同意与康然在一起,结果幽冥老头跟康家当家子的一合计,整了一出下药事件。醉酒后的康然被带到幽修房间,康然跟康欣两姐妹长得本就相似,幽修喝的醉醺醺的,以为睡在自己身旁的是康欣,于是就发生了一夜情。
那时候康然不知道康欣与幽修是一对,幽冥也刻意瞒着,不许下人透露消息。加之年轻,康然对俊贵的幽修也有些好感,渐渐地,竟然对幽修生出感情来。她想着双方父母都想他们在一起,就没有吃避孕药,结果却狗血的怀孕了。
知道康然怀孕了,幽冥就更相中她了,他不知道用什么法子逼迫幽修与康欣断了联系,强迫他娶了康然。
幽居在康然肚子里两个多月的时候,康然与幽修举办了婚礼。
讽刺的是,婚礼上,康欣竟然是康然的伴娘。
那天康欣哭得很厉害,康然还以为妹妹哭是因为姐姐终于要出嫁了,不舍感动才哭的。殊不知,她是在哭自己的姻缘。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与自己的姐姐步入婚姻的殿堂,康欣心里的痛有多刻骨,又有谁知道?
婚礼结束后拍合照,康然笑着拉着妹妹的手站在镜头前,幽修站在康然的身旁,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一旁的伴娘康欣身上。事后拿到婚礼当天的照片时,康然还打趣康欣,说她抢了自己这做新娘的风头,连新郎的目光都被她吸引去了。
当时康欣闻言苦笑,幽修则默不作声。
婚礼后一个月,康然无意间看到了幽修的手机相册,才知道,原来幽修真正爱的是康欣。
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就是笑话!原来从头到尾她就是个小三!
那时,她也才明白过来,婚礼上妹妹的眼泪,是为谁而落。
那之后没几天,康欣不知跟幽修闹了什么矛盾,一怒之下下嫁给了南家的公子。幽修知道后勃然大怒,他跑去大闹康欣婚礼,甚至是以死相逼,却没能成功阻止那段婚姻。
从婚礼离开,幽修跑去酒吧喝得酩酊大醉。醉醺醺回到家后,幽修跟康然第一次发生了争执,他心里又苦又闷,再看康然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幽修自然是怨恨的。当着幽家上下几十口人的面,幽修指着她的肚子,大骂康然是个贱人,骂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他妈是个畜生、是扫把星,就不该存在!
康然也是个倔骨头,她受了委屈,第二天就跑去买了堕胎药,结果还没服下就被幽家人给发现了。为此,幽家当家之主幽冥收走了家里所有的药,并且不许家里再出现任何药物。
于是,不受欢迎,不被祝福的幽居终于降临了。
幽居心里一阵泛苦,原来自己才是那最遭人嫌弃的人…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自己不被生下来。康然松了幽居的下巴,她眼看着青年的脸色一寸寸苍白下来,还是说出了最狠、也最伤人的那句话:“幽居,幽修没杀死你,已经是仁慈的了!”
幽居高大的身躯忽然在灯管下颤抖起来,抖的不受控制。
康欣看到幽居这反应,吓了一跳。她忙跑上去将康然推开,骂了一句:“你给我走!康然,你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康然朝后退了几步,她好笑看着幽居身旁也跟着变了脸色的幽修,忽然轻笑出声。“幽居,你还记得你五岁那一年的冬天,不小心掉进了家里的游泳池,后来患重感冒发高烧的事吗?”
听到这话,康欣脸色刷的变黑了。一旁的幽修目光一阵慌乱地闪,他瞪着康然,恨不得撕下那女人丑恶的嘴脸。
游泳池?
幽居被程清璇搀扶着,脑子里涌出一段遥远的记忆来。他隐约记得,儿时有一年冬天,他落进了泳池,在水里挣扎了很久也没有人将他捞起来。具体怎么回事他是不记得了,但那种冷彻骨的恐怖记忆,他隐约还没有忘记。
见幽居似乎还记得那段记忆,康然笑容就更大了。
“你大概不记得了,那天正巧是圣诞节,家里的泳池结了冰。你缠着我,要我陪你去出去逛街买圣诞礼物,我被你闹得动怒了,就骂了你几句。结果你生气了,哭哭啼啼跑出庄园,不小心失足落到了泳池里,我听到动静跑出来,看到你一个人在冰块水里挣扎,一边哭,一边喊着:爸爸!爸爸!救我!爸爸!我冷…”
康然绘声绘色的描述,康欣却红着眼眶落了泪,幽修垂落在双腿间的双手死死捏着,嘴唇抿得很紧。
幽居浑身哆嗦着,仿佛是又一次落到了腊月天的冰水里,他又陷入了那种一个人在冰水里挣扎却得不到救援的绝境。
那水好冷的…
小小的他穿着羽绒服,脖子上还系着一条长围巾,他冷的在水里打哆嗦,脸都白了,上下牙关一起碰撞,咯吱作响…
他看着站在岸边的康然,也哭着喊:妈妈,我不惹你生气了,你拉我上去…你拉我上去好不好?
康然双手环着胸看他,活像是在看一条低贱的狗。
任凭幽居怎么喊,怎么叫,怎么挣扎,康然也没有向前迈过一步。
她就那么高高在上看着他,等着他被冻死。
一个母亲,能做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冻死,该是有多狠心。
感受到幽居浑身都在颤抖,就连肌肤也跟着变冰凉起来,程清璇心口堵得慌,犹如压了块大石头。她仰头看着幽居,生怕青年会晕过去。
一群人都不再说话,这个话题,有些太沉重了。
只有康然还在笑,而康欣却在默默落泪,幽居则陷在回忆里面不可自拔。幽居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那段可怕的记忆里抽回神智,他定定望着康然,问她:“然后呢?”
“然后?”康然目光移到幽居身旁的幽修身上,嘴角的笑越发邪佞,幽居也跟着望过去,发现他那素来冷肃严酷的父亲,此刻眼里竟然生出悔恨来。
康然抬起一根手指头,指着幽修的脸,用极缓慢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然后你的好爸爸下班回家,正好看到你在泳池里面喊救命。你知道吗?你的好爸爸,听到你声音都喊嘶哑了,直到最后没了动静,他都只是远远的看看,都不肯上前去拉你一把!最后你的头颅全部沉浸到水底了,他都没有动容一分。”
“幽修,我没说错吧?这可不是我胡编乱造,这些事,你还记得吧?”
幽修额头青筋毕露,他僵硬扭过头,发现幽居看自己的目光变得极为陌生。
以前,幽居看他的目光虽然是嫌弃的,但好歹眼里还有他的身影。可现在,儿子墨色的眼里,再也没有自己半分影子。
幽修忽然怕了。
那时他也很矛盾,事后想起来,他也懊恼过。
程清璇早已泪流满面,她的心好痛。
这些事,单是听着就让人心如刀绞,她的幽宝竟然亲生经历过,还是在五岁那年!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对父母啊,他们是联姻走到一起的,他们自己过得不太平,就得让天下人都不太平吗?
泪眼婆娑望着前方那道黑色的影子,程清璇哽咽着问:“那…那最后是谁把他捞起来的?”
康然笑意微僵,她不说话了。
一直没开口的幽修说话了,“是康欣。”
程清璇看了眼身旁默默落泪的康欣。
康欣擦了擦眼睛,才说:“管家听到小幽的叫喊声,想要去救他,结果…结果姐姐说谁都不许上前一步,阿修那时心里对小幽和姐姐还存有怨气,也不肯去救他。没办法,管家才电话给我,我赶到幽家的时候,小幽已经沉到泳池底下了。”
那个寒冬,康欣赶到幽家的时候,幽家泳池表面的水已经停止了荡漾,五岁的小幽居就躺在泳池底下,早就停止了挣扎。康欣脱了身上的大衣,一头跳进冰凉池水里,当她找到幽居的时候,小幽居脸蛋都冻青了,呼吸都快停止跳动了。
后来,幽居感冒了两个月,期间断断续续发高烧、梦呓、做噩梦…
也正是因为那件事,康然跟幽修彻底过不下去了,便离婚了。又不想被其他人看出异样来,两人表面上继续维持着夫妻关系,背地里早就没了关系。也是那段时间开始,幽修重新对康欣展开了追究。
恰好那段时间康欣的丈夫在外面包养了大学生,康欣心里难受,两个本就余情未了的怨侣,很容易便重新走到了一起。
本来幽修早就要娶康欣进门的,是康欣一直顾及幽居的感受,怕伤到了幽居,便拖着迟迟不肯结婚。直到幽居十岁那年,两人一时大意,以为幽居不在家,便在卧室里发生了关系。谁料,竟被幽居给撞见了。
康欣又抹了抹泪,抬起头来,才发现幽居正用一种绝望冰凉的眼神望着幽修跟康然。
那眼神,让康欣感到难受。
被儿子用那种目光看着,幽修第一次感到直不起腰来。“幽…幽居…”幽修想说一句对不起,说到底,错的是他们跟上一辈人,孩子永远都是无辜的。现在想来,他们这群人里,唯有幽居才是最令人心疼的那个。
大人啊,有犯错的资本,却没有承担错误的勇气,便将所有怒气与怨愤撒到孩子身上。
幽居长长的吁了口气,目光从幽修脸上,移到一旁不做声的康然脸上。感受到幽居在看自己,康然抬起头来,脸色依旧沉着,像个机器一样,没有温度。
幽居握紧程清璇的手,才找到主心骨。
“知道吗?”
康然、康欣、幽修全都抬头将目光聚到幽居身上,青年身形清瘦,在灯光下落寞倔强的让人心里发堵。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做马桶里的一滩烂肉,也不做你们的孩子!”
这世上最恶心的事,叫幽居是幽修跟康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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