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姒擦了擦短刀上偏浅的红色血液,道:“彼此罢了,你也杀不了我。”
成壁嗤嗤一声冷笑,原来,她这么快便猜到了。确实,萧景姒身负楚彧的内丹,妖法不仅伤不了她,反倒会被她反噬。
成壁骤然捻风成剑,翻身跃起,一瞬便移到萧景姒身后,抬手欲刺入她后颈,却骤然见她前倾,不躲,反迎上成壁的剑刃。
成壁一愣,萧景姒趁势便抓住了她的剑,用力一扯,手中的短刀刃口一转,便刺入成壁握剑的手臂,她痛呼一声,手中化风而幻的长剑便变作了一缕风,消失散尽。
一脚踢向成壁,萧景姒退后数米:“我是杀不了你,一刀一刀剥你的蛇皮还是做得到。”
成壁握着手臂,咬牙怒视,萧景姒那一刀,入骨一分,即便伤口愈合,也伤筋骨一分。
若单论拳脚功夫,她倒比不上这个人类女子,纵使快她数倍。
成壁绿瞳骤凝,掌心捻了几分妖力,瞬移至萧景姒面前,抬手便打在她肩上,方触到她身体,便被大力反弹开,后退了几步,吐出一口血。
她笑,毫不在意地伸手抹了嘴角的血:“如此的话,你一样也别想好过。”
那内丹终归不是萧景姒的,能伤人,自然,也会伤己,萧景姒的眸,已有些微微蓝色,耳后隐约的青筋,渐进变得嫣红。
那是楚彧的内丹,在反噬呢。
萧景姒却置之不理,二话不说就猛然扑向成壁,她速战速决,直接趁其不防,将短刀抵在了成壁后腰上二指的位置:“说,人在哪里?”
成壁轻笑了一声,呵,好快的刀呢。
她倒不惊不惧,好似那抵在后背的刀不足为惧一般:“你既要救那个女人,那我便成全你。”
成壁抬手一拂,石床便挪开,地上忽然裂开一道口子,隔着几米,可见那入口下面,石壁环绕,沈银桑一身是血地躺在那里,她四周,全是蛇,盘旋缠绕在一起,数不胜数的蛇,大抵是地牢里设了瘴气,那蛇群蠢蠢欲动,却没有进攻。
萧景姒盯着那洞口,若有所思,石壁上有长燃的油灯,那里必然有出口……耳边突然响起成壁邪肆的笑:“这,可是你自找的。”
成壁一掌打向萧景姒,几乎同时,她的短刀插进她腰骨。
“砰!”
石床挪动,那地牢的入口被封,成壁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后腰大片大片的血渗出来,她咬牙,伸手握着插在后背的刀柄,用力拔出,血溅了一地,她咬牙闷哼,整个人躺在石床上,墨绿的光晕迅速在她周身破开。
后腰二指的位置,是蛇的七寸,一旦受损,非死即伤。然,北赢上古妖法当中有记,逆血修法,可变筋骨,可移命门。
成壁把玩着手里那把沾血的短刀:“我的七寸,”冷笑,“哼,异想天开。”
她捻风幻做一把竹笛,放在唇边,幽幽笛声低低溢出。那地牢里成千上万的蛇群,想必都醒了,倒想看看,她萧景姒还能如何逃出生天。
突然一个黑影一闪,笛音戛然而止,成壁猛地起身,还未看清来人,喉咙变被一双略微粗糙的手扼住。
这速度,绝非人类所有!
成壁猛地回头,可掐住脖颈的手用力一紧。
那人道:“她在哪?”
声音,极其稚嫩。成壁这才看清身后之人,竟是个孩童,与她躬身一般高。
此人,可不就是夏乔乔。
他详细了一下细节,又重复问道:“穿黑色裙子,生得比你美一百倍的女子,她在哪?”
成壁盯着他,竟感知不出他的修为。
“穿黑色裙子,生得比你美一百倍的女子,她在哪?”夏乔乔不耐烦,再问一遍。
“又来一个送死的。”
一声话后,一阵绿色的光影散开,原本被扼住咽喉的女子,便似一股变幻无形的风,身影不见,女子绿色的纱裙飘飘坠落,曳地时,纱裙下,女子的身体又幻化而出,趁夏乔乔愣了一下,一掌打响他腹部。
夏乔乔咣的一声,撞在了石床上,突然,女子惊呼一声,却见她掌心骤然渗出浅红色的血,灼烫掉了一层皮,她难以置信:“你不是人类。”
不仅如此,还是修为在她之上的大妖。
夏乔乔站起来,一点异样都没有,盯着成壁:“你才是妖怪!”他说,一脸嫌弃,“丑妖怪!”
分明没有妖法,却有超乎人类的速度,与坚不可摧的防御,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封印。
成壁深思。
“那个比你生得美一百倍的女子,她在哪?”他真的不耐烦,再问最后一遍。
成壁指了指石床下的暗板:“扔下去喂蛇了。”
夏乔乔面无表情:“打开。”
她便拂袖,将那暗牢的入口打开,瞬间便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涌出来。
夏乔乔走到那个入口,往下看了一眼,然后看成壁:“以后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说完,他纵身跳下去了。
自寻死路,一个两个,倒是都被萧景姒迷了心窍!成壁一拂手,将那石床堵住了暗牢的入口,她打量着自己灼伤的手。
“是炽火猫族。”她笑,眼底一抹妖异的绿光,“是你呀……”
晌午三刻,正是太阳最盛时,城门擂鼓,常山世子收兵归来,只是永延殿外,却不见萧景姒的人影。
“阿娆在哪?”
楚彧没看到她,便担心得慌了神,冲着古昔几乎是用吼的:“她在哪?!”
“主子去寻沈贵妃了。”古昔神色有变,他突然单膝俯身,“就在刚刚,紫湘发了讯号,在琉璃宫,请楚世子速去援手。”
琉璃宫……
菁华一听,暗道不好,前几日刚查到,那蛇妖藏身之处,正是琉璃宫,立刻抬头审视自家世子爷,他脸色骤然惨白,身子一踉跄,捂住了心口。
菁华大急:“世子爷!”
他抬眸,眼底暗涌透着若隐若现的淡蓝色的光。
楚彧喃了一句:“阿娆她受伤了。”
琉璃宫外百米,秦臻领戎平军前来。
前行的将士突然喊道:“将军,琉璃宫走水了。”
众人看去,只见琉璃宫最北,浓烟滚滚,火光冉冉。
就在方才,紫湘发了讯号,也是琉璃宫!
“快!”秦臻脸色骤变,“快去救火!”
那火势,极其迅猛,不过须臾功夫,灼灼火光便照亮了半边天际,秦臻慌忙赶来,只见紫湘一人在此。
“景姒呢?她在哪?”秦臻的眸,微微有些红了,失控地握着紫湘的肩,“她在哪?!”
一众戎平军都惊在原地,从未见过将军如此模样。
紫湘愣愣地,抬起头,指了指屋子里,失魂落魄般,喃喃自语:“我进不去,火太大了。”
秦臻手微微一颤,转身怔怔看着那院落里滚滚而出的火花。
紫湘似乎回神,她扑通一声跪下,红着眼,一张小脸许是熏了烟,乌黑乌黑的:“秦将军,秦将军,快救救我家主子,她在里面,她还在里面!”
秦臻身子微微一震,怔愣了一下,毅然决然便往火场里去。
“将军!”会池立刻拉住他,“将军,不可!火太大了。”
秦臻眼里一片通红,大吼:“让开!”
会池跪在他面前,一步不让:“火势太大,您走不进院子里的。”
死寂一般的沉默之后,秦臻转身,面向上百戎平军,风声呼啸,他字字有力,道:“灭火,若清不出一条路出来,你们就用身体去铺一条路。”
“是!”整齐划一,毫不迟疑的声音响彻。
这便是卫平侯府戎平军,至忠至义,死生不惧。
月落的傍晚,风吹得如此喧嚣,漫天大火,将昏沉的天色,点染了光华。
终归是没有清出一条路来,戎平军上下,毫不犹豫便排列成队,用身体去撞击那滚烫的墙壁,黑甲戎装被烫成火一样的颜色,却没有一个人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