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外公孙女两其乐融融,那头荀知英好不容易回神过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
这是他的家?这是他家的老爷子?
早就知道小垃圾来了没好事,可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还是让他接受不良。
池叔已经把朱雉安顿好了,恰好这会儿回来,见荀知英还站在那儿瞪眼,就笑呵呵的说道:“少爷,怎么还站在这里啊?”
这一声‘少爷’把荀知英酸得不行,“池叔,你别……”
“嗯?”池叔笑眯眯的看他。
荀知英愣是从这温和慈爱的笑容里,看到了不一样的威胁,嘴角一扯就露出一抹笑。对这位自家老爷子的得力助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刚刚在想一点事情。”然后就乖乖的走到慕眠他们那边,坐到了两人对面的沙发上。
这屁股一坐到布艺的柔软沙发上,荀知英差点蹦起来。
你不能理解,习惯了家里实木硬邦邦座椅的男人,对于屁股陷进棉花里一样的触感,是多么的刺激。
当然了,再多的刺激也比不上眼前的一幕。
荀知英直盯着的眼神太炙热了,对面的两人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慕眠刚把一个苹果削好,抬头朝荀知英看去,“舅舅,你也想吃苹果吗?”
荀知英轻哼一声,稍抬下巴就打算让慕眠给自己削。然而他嘴边的话还没说出来,余光就注意到老爷子冒着寒光的逼视,话语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就咽了回去。
都说隔代疼!隔代疼!古人诚不欺我!
荀知英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被偏心了的滋味儿。
他还没幼稚到去吃自己侄女的醋,不过眼下的滋味儿真的太酸爽。
“我不喜欢吃苹果。”荀知英硬邦邦的说。
“眠眠不用管他,他爱吃什么自己会拿,心贼着,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老爷子也开口呵呵。
荀知英:“……”这话说的,我哪里得罪您了,在小辈面前还要损你亲儿子!
慕眠“哦”了一声,就继续陪荀深远说话。
其实就是荀深远问,慕眠答而已,不过意外的两人聊得非常投机。
这种投机和温馨让荀知英惊诧。
按道理来说,双方几乎没见过面,怎么能聊起来呢?
荀知英仔细观察着,然后就发现了奥妙——这种轻松主要在于慕眠。
因为慕眠坦然,没有任何怨恨排斥的情绪在,所以才能让交谈变得更自然更随性。以及慕眠谈吐有度,竟然跟得上荀深远的思维,哪怕荀深远有意识的也在迁就慕眠,可谈吐这种东西,从一个人的阅历形成习惯,自然而然就会表现出来。
荀知英抛开某些偏见,单看慕眠此时的表现,不得不承认这孩子的确可以让人眼前一亮。
荀深远就像个普通的长辈,问了慕眠的生活,学习,成绩,还有近来的情况,将来的打算。
慕眠将她在一中发生的事都说了,说到自己得第一,在学校里称王称霸的时候,流露出的些许得意,少年轻狂的飞扬模样,惹得荀深远哈哈大笑。
荀知英看了,也没忍住嘴角一扯,似嘲似笑。
一直站在边上,偶尔才插一句嘴的池叔可以说最清醒的一个,望着客厅里已经太久没有的欢声笑语,不由的几次朝慕眠投去惊讶的眼神。
有一次仿佛是被慕眠察觉到了,她转头朝这位好像管家的老人眯眼一笑,眼底的狡黠笑意,让池叔一愣,然后笑起来。
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啊。
和荀薰一样的聪明,不过又比荀薰更活泼机灵。
最重要的是,这孩子没有怨恨他们,多么难为可贵。
“池云啊,把我那套茶具拿出来,我给眠眠露一手!”
池叔闻言看去,见荀深远眉眼里都是欢快,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欢快的大将了。
“好的。”池叔毫不犹豫就去了。
没有多久,他回来就拿了一套茶具,还有一个小茶饼。
荀知英看着那个小茶饼,眼睛又瞪起来了,忍不住说:“爸,你这也舍得!”
“滚一边去,”荀深远嫌弃的朝他挥挥手,一转头对慕眠又的满眼都是笑,“难得眠眠想试试我的手艺,哪像你这个糙汉,一点都不懂得品味。”
这一刻的荀知英特别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老爷子捡来的。
接下来就是荀深远的个人秀,每个人都安静下来,静静看着荀深远的动作。
时间仿佛过得格外缓慢,慕眠看着荀深远的动作,就知道这的确是个茶道大家。有些技艺是由时间沉淀下来的宝藏,如眼下荀深远的茶艺,又例如说一些几乎要绝迹的画艺、书艺、绣艺。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荀深远为慕眠倒了第一杯茶。
慕眠抬起眼皮,对上了荀深远深沉的目光。
一开始那个嬉皮笑脸的老顽童形象被压下去,慕眠从此刻荀深远的眼神里看到了某些信息——这个老人在向自己道歉。
慕眠无法探索更多荀深远的内心情绪,这位阅尽沧桑的老人,不是她能看透的,唯独他郑重表达出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