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混着空气中的寒意,灌进了温热的肚腹。
冯钰体内纵是有元罡护持,也禁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可如今,我们的生死。”
“早不由己。”
“对啊。”
白明端坐在冯钰对面,抬起右手,抚着紧贴胸廓的漆黑鳞甲。
他嘴角微翘,露出苦笑。
“为了家族的存续。”
“我们,早不用做其他的选择。”
“也是。”
坐在白明身旁,是一名身穿森绿色盔甲的青年。
青年的脸庞白净且无须,五官毫不出奇,双眸却炯亮异常。
“十四修者,合力使出屠妖灭阵,都杀不了对方。”
“如今,我等只有六人。”
青年摇了摇头,眼色黯淡。
“根本毫无胜算。”
“既然如此,过一天,便是一天。”
“也不一定。”
面色煞白的周和,环顾着斗志已陷入低谷的众人,有意的加重了语气。
“余若不久前,不是已通告了诸郡吗?”
“昔日离开草云域之道师,虽已去南疆,却也承诺不日将归。”
“道门高人,最重因果,也最为守诺!”
“何况,有高人曾下青峰,也到过白沙郡,足见青峰对刘家的重视!”
“咳咳!”
周和说的有些急,不小心引动了内伤。
他抬起双手,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他暗将漫至喉腔的血,强咽回了体内。
他煞白的脸庞上,顿时升起了一抹潮红。
接着,周和若无其事般的放下了双手,并以手指顺捋过颔下的细长胡须。
“只要我等坚持住,等道师归来,青峰出手。”
周和暗运体内罡元,一边平复着胸廓间不停翻涌的气血,一边无奈的放轻了语气。
“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闻言。封闭车厢内的其余五人,俱都无言。
“唉~!”
车厢内静谧良久,直到白监张开嘴,长叹了一声。
白监摇了摇头,额间的凸显出了深深的叠纹。
“只希望道师能早点从南疆返回,这样,我等也不会如此担惊受怕。”
闻言,六人的脸上,俱露出了期盼的神色。
当生死悬于一线。那怕明知只是一根浮在水面上的稻草,也会紧紧的将之抓在手里。
草云域,湖中的堤岸上。
石脑双脚并拢,稳稳的站在一根木桩顶端。垂头俯视着粼粼闪光的河水。
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激涌的暗流,将所有映在其上的影子,都撕扯的支离破碎。
凛冽的风。灌进了甲片间的缝隙,如一柄柄无形的利刃,不断割刮着石脑的血肉之躯。
石脑铁青着脸。却执拗的顶着寒风,安静的俯视着水面上的破碎倒影,不肯挪动分毫。
“这条河。”
猴石一身短布麻衫,踩着紧挨在一起的树桩,走到了石脑的身旁。
他也盯着河水,视线却没有停在水面,而是凝视着水下。
“不适合垂钓啊。”
“可惜,可惜了。”
猴石面露遗憾,在石脑身旁蹲下,将摊开的右手伸进了河水中。
冰冷的水带着刺骨的寒意,迅速沿着猴石的右手,涌向了他的周身。
猴石被寒冷刺激的打了个哆嗦,然后攥紧了右手。
接着,他收回攥成拳的右手,将手掌在胸前摊开。
他低头看了看黏附在手掌皮肤上,混着水的泥沙,嘴角微微向上的翘起。
“如此浑浊的水中,却有如此好的土。”
猴石站起身,将右手中的泥沙甩进了河中
“明年。”
滔滔的江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