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短先率步兵撤出山谷,离固率骑卒断后。
第二天后,周和才让周篾率兵入谷。
周篾带着骑兵搜遍谷内,却只发现了数十辆已成焦炭的马车和一些装着粗粮的零星布袋以及一小堆铺在地上的野菜。
地上的菜不多,布袋里的粮也不多。
马车旁有尸体,尸体中有飞蛇旗。
土坡上用碎石堆砌,里面有些木柴还没燃尽的灶,有很多。
坐在辇车上的周和,听完了周篾的汇报后,面色古怪的沉鸣了片刻。
“这个文短,莫不是兵分两路,一路运粮回驻地,一路死守谷口。”
“不,不会。”
摇了摇头,周和皱着眉头,低头苦思间自言自语了起来。
“若他真是兵分两路,那一路兵马运着粮草又能跑多快。”
“若被我军骑兵赶上,他全军又能如何身退,岂不徒劳。”
抬起头,一脸厉色的周和看着周篾。
“你带骑兵立刻尾随文短所部,在其周边的小道山陌上多置探马斥候。”
“将军。”
单膝跪在车前的周篾,脸上闪过一丝疑云。
“粮草辎重之物,非走大道坦途不可。”
“我军探查小路,是何道理啊?”
“哼!”
飘逸泼散,色如白雪的长胡下的嘴唇一抿,眼中陡然爆出精光的周和,伸出右手,搭在了身前的竖立的车辕上。
“我知他不会从小路运粮。”
“但我更觉得,这小儿会烧粮!”
右手猛地一紧,攥着辕木的手背上五指的指节发白,不堪重负的辕木,发出了刺耳的“吱吱”声。
“两军既已交恶,文短必知运粮困难。”
“烧去多余无法携带的粮秣,既可以加快士兵的行军速度,又可以毁去他劫粮车的罪证。”
周和咬着牙,鼓起了腮帮,眼中的怨毒神色突显。
“我军和他部一样缺粮,既起了战端,未见粮草怎能退兵。”
“文短一定是看穿了这点,烧去粮草后,正可以汇合大军,击我疲敝之兵。”
灿灿的黄芒,由他手中流转。
结实的辕木上,传出“噼啪”的声音。
如蛛网般繁密,却交错无律的裂痕,由握着辕木的手上,那枯槁干瘪的手指尖处迅速的蔓延。
“而我,却又不得不进兵啊。”
松开了握着车辕的右手,周和眼露戚然,神色颓唐。
“若我不进兵,全军回驻地后,粮草不日将尽,我郡的粮草,又迟迟不到。”
“将军。”
周篾低下头,沉思片刻。
“我郡粮草应该很快便会送到,不如先歇刀兵,等援粮送至,再发兵征讨文短。”
“。。。”
缄口默然片刻,周和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一战,文短虽损不少精卒,但其军大部尚在。”
“靠着他所劫到的粮秣,在他粮草未到之前,他手下的军兵奴民并不难熬。”
“而我们呢?”
面色微苦,周和双眼中的神彩坚定。
“我们无粮,卒兵便易生二心,奴民会暴动不安。”
“等我郡粮至时,恐怕我军已无力征伐文短,而是文短举兵伐我了。”
“所以。”
周和抬起手,轻轻拍在辕木上的裂纹处,长满厚茧干瘦如材却依旧温软的手掌,抚在裂纹最密集的地方。
一种厚重难移的磐定感触,依附在不停流动的空气,从辕木传到了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