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

没有机会就要创造机会，无亲无故就要有亲有故，她是女人，漂亮女人，而林蔚然是男人，徐仁成的暗示不言而喻。

坐了会儿，韩唯依平复情绪，在商言商，一切都是商品，跟商人讲道德是对牛弹琴。凭借数年来锻炼的强大内心韩唯依神色如常的出了会客室，一转身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在寒暄的林蔚然和徐仁成。

看见他穿戴，韩唯依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灰色的西服平淡无奇，不是什么牌子，甚至都比不上徐仁成身边的助理。但就是穿了这身西服的林蔚然不管是表情还是动作都带着一种勃然的自信，他在徐仁成面前不是不卑不亢，而是旗鼓相当。

韩唯依愣愣的看着这个好像脱胎换骨的男人，发现一个小细节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只八百万的手表正在林蔚然的手腕上，偶尔露个面，给这男人身上填了不少只有韩唯依能看出来的可爱味道。

林蔚然眼角余光看到韩唯依，脸上的惊愕一闪而逝，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为了他今天的会面韩唯依昨天还特别带他去置办了一身行头，最终只戴了块儿手表来赴约的林蔚然看到这女人自然会有些尴尬。

徐仁成时刻观察着林蔚然的表现，如果说看一个人的穿戴衣着推测其背景是只看表面，那通过一个人的言行举止推测其品行则是看他的内在。林蔚然的接人待物有理有据，那些需要点演技的寒暄客套也信手拈来，徐仁成还没来得及出言打探什么，就发现林蔚然看到韩唯依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韩小姐也是刚刚到的，就在林制作之前。”

他简单的介绍一句，然后便引着林蔚然向韩唯依的方向走去。看两人距离还有三步远就鞠躬问候，之后便相对无言，不知道其中缘由的徐仁成自然又有些误会，并开始向着自己推测的方向越发一厢情愿起来。

“如果韩小姐下午没其他事的话不妨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和林制作也用不上多少时间。”

明摆着的牵线搭桥，韩唯依刚想推脱拒绝，就听林蔚然道：“正好，我也有事情要跟韩小姐说。”

韩唯依把就在喉头的推辞咽了回去，她看着林蔚然面露疑惑，这男人却没有半句解释，紧接着就催促徐仁成开始正式商谈。两个男人这就进了刚刚那间会客室，不能旁听的韩唯依则是被徐仁成的助理引着到了一楼的休息区。

休息区内只有自动贩售机，喝着不知道多久没有喝过的罐装咖啡，韩唯依突然有些恍惚。刚上大学那年的她梳着马尾辫，穿着东大门买来的休闲服装找到了那个她打定主意一辈子都不去见的男人，得到了第一桶金，也一脚就踏入这个让无数人着迷的圈子。这七年来她见过很多有能力也有野心的男人，但像林蔚然这么特别的却还是第一个。

看到今天的他，韩唯依就觉得看到了七年前的自己，在外人看来她有一帆风顺到让人目眩的事业线，但其中滋味唯有自知。

当众受过辱，泼过别人酒也被人泼过酒，跟着十几个男人在片场打过地铺，为了让某位演员出演做过跟踪狂和助理。今天这个在圈内有深厚人脉，好像永远都光鲜亮丽的韩唯依是她自己一拳一脚打拼出来的，但任由身上穿戴的价格翻了数百倍，韩唯依却依旧觉得自己丢掉了什么。她拓展自己的业务，不断用工作填充自己的生活，却依旧填不满那该死的窟窿，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留在那里，每当失眠的时候给她多增添几分落寞。

朋友们都说她缺个男人，韩唯依笑容苦涩，她恋爱过，那个男人都觉得她这工作是周旋在男人圈里搔首弄姿，别的男人会有所不同么？

喝完一罐咖啡，韩唯依继续这少有的发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这是胡思乱想还是悲春伤秋。

林蔚然早晨六点起床就开始打点行装，和三星广告的此次合作是他真正开始为自己谋求足以在韩国扎根的资本。身在异国他乡的他此时还没有立足之本，这一点林蔚然知道，也谨记于心，却绝不能给外人看去。

他穿着韩唯依带他买来的西服精神抖擞的出了门，到了楼下却又回到宿舍换上了自己常用的那套行头。原因无他，这徐仁成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突然神采奕奕的出现在这商场老油条面前无异于班门弄斧，搞不好自己就先漏了底气。

事实证明这个细节发挥了巨大作用，今天只是合作双方的领头人碰个头，正式的合作商谈要在两天后才开始，事无巨细，在这种商业合作中每个条款就要据理力争，所以斗争激烈的日子还在后头。

结束碰面来到一楼的休息区，林蔚然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发呆的韩唯依，这个女人掌管的两个项目他同样重视。‘家族诞生’挂了他的名，‘你是我的命运’牵扯到林允儿，两个项目都是他冒着风险挪用公款出来投资的，不说盈利，保证百分之八十的成本落入自己的口袋就是赚了。

他走到韩唯依身边轻咳一声，见对方看过来，立刻解释道：“先别生气，我穿这身自有我的理由。效果还不错，因为这次合作徐社长还送了我一份礼物。”

“那个理由能说说么？”韩唯依平淡问道。

“只是不想在学社长面前班门弄斧而已，况且我知道他要什么，他却不知道我要什么。已经算是知己知彼，不能在其他方面画蛇添足。”

林蔚然坐到韩唯依对面，打量了一番道：“你今天好像气色不太好。”

“是么？可能是累了吧。”韩唯依强打精神。

“累了的话就休息，像你说的一样，如果我穿一身阿玛尼带一块儿雷达就能省口水，你的话如果气色饱满估计就连口水都不用废了。中国人看人讲究的是精气神，这些东西除了看年纪之外也要靠养生，再就是性格魄力。很复杂。”

林蔚然抹了抹鼻子，手腕上的表又露了出来，再加上他这不知道是劝解还是敷衍的唠叨，韩唯依扑哧一声轻笑出来。

她好奇问道：“为什么你戴了这块儿表？”

“这个……我这叫抓住主要矛盾吧？那身行头加在一起都没有这块儿表贵，带着它的话应该会得到你说的效果。”

“什么效果？”

“我有加入这个圈子的诚意，不过是以我自己的方式。”

“自己的方式？”韩唯依低声呢喃道，眼神又开始涣散起来。

林蔚然平淡道：“恩，其实事情很简单。我手中的项目就是我的资本，和我这个人其实没多大关系。如果我不能负责‘Idolworld’的合作专案，相信就算是浑身都贴满钞票也不会让徐社长看我一样，更别说送我一份这么大的礼了。需要让对方看到我不是特例独行，就跟去参加聚会最忌讳一个人在角落别别扭扭一样，如果不和别人玩，又来这做什么。”

看韩唯依有些恍惚，好像十分不在状态，林蔚然直入主题道：“这个圈子说到底要有自己的资本，就比如我们现在手中的项目。不知道我现在的提出这个要求是不是有些唐突，但我觉得我和韩小姐的合作可以更加加深一些，‘Idolworld’的资本不是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是我说了算，但‘家族诞生’和‘你是我的命运’不同，他们都是我们的。综艺和日日剧制作都是需要持续投资的产业，不知道韩小姐有没有兴趣，毕竟我这已经很难再挪出资金来了。”

综艺、电视制作，这是一个林蔚然刚刚摸到门槛的圈子，如果有韩唯依的帮助，相信会如虎添翼。打量着面前这漂亮女人，林蔚然惊讶发现今天的她有所不同，那双眼角带着媚气的眸子里好像带着迷茫，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难缠的问题。

“林制作让我考虑一下。”

“好。”

林蔚然轻声应道，没有强求。

两人这就分开，出了三星广告的大门韩唯依这才清醒起来，她上了车，慢慢腾腾的驶出停车场，如果不是那火红色的车身，全无往日霸道的行车方式让她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女人。

手机响起，话筒那端的人提了一个让普通女人都会愤怒的要求，韩唯依不温不火道：“徐社长，您的要求我想我不必考虑了。这次合作之后我们都不会再有合作的机会，您和我之间的交易到此为止。另外请不要再来电话了，这几年来我手机上的黑名单功能从没用过一次，其实我早想试试了。”

不带火气的挂掉手机，韩唯依那张精致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生涩的笑容，就好像数年之前她第一次踏入这个圈子时一样。

灿烂，却无知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