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志听了这话,就觉得自己的想法被赵嘉仁误用了。他连忙解释道:“赵知州,此一战就用掉了三万两千斤火药。”
三万两千斤火药需要三万贯铜钱,即便对赵嘉仁而言也是一笔非常大的开支。不过赵嘉仁并不是只看结果的人,他答道:“以我们现在的层面来看,因为积累的数据不够多,这才根本没办法准确得出消灭一个敌人需要用掉多少火药。想有一个准确的判断,那就得多训练,多打仗。数据积累够了,才能做出相对靠谱的预估。”
徐远志登时就有些懵了,他没想到赵嘉仁的思路是如此清奇。难倒赵嘉仁就不奇怪为什么杀死一个蒙古兵就需要用掉十五斤火药么。就在徐远志准备放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听赵嘉仁说道:“杀一个蒙古兵需要用掉十五斤火药是我们以前并没有遇到过的。”
这下徐远志觉得赵嘉仁还算是一个能够说话的人,至少在这么一个问题上,赵嘉仁并非只有奇怪的思路。
而赵嘉仁继续说道:“我们要把这场战斗放到一个体系下面去看,这场战斗是整个体系的第一批数据。所以我反对用因为觉得数据奇怪的角度去看待这场战斗。这么做不科学,这么做对于英勇奋战的指战员们不尊重。”
听了这话,徐远志最初感觉自己无法理解赵嘉仁的这番话。然而他看到袁弘杰拿着笔记本,刷刷点点的把他在意的话记录下来。而会议记录员更是运笔如风,记录的飞快。
“生命是很贵重的。能上阵打仗的都是壮年,死一个人,一个家庭就失去了一个很宝贵的劳动力。父母怀胎十月把孩子生下来,把他养到壮年,花掉的钱又岂止十五贯。”赵嘉仁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有些悲天悯人的感觉。
这次轮到李鸿钧觉得不太能理解,他开口问道:“校长,这些人都是当兵的,他们可没有下到田里种地,怎么能算是壮劳力。”
对这个问题,赵嘉仁做了解释,“蒙古此次战败,兵力上就出现了两千人的空缺。因为战败,若是再征召兵力就一定会努力征召更多。他们会怎么征召兵力,肯定是从民间征召壮年男子。现在损失两千人,意味着蒙古控制区在很短时间里面至少要少掉两千以上的壮劳力,这批人不干活,反倒要每日吃粮。从壮劳力的角度来看,蒙古控制区的劳动力在失血。”
徐远志这次倒是听明白了,因为大宋也面对这个问题。在强大的外部压力下不得不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不得不支付高昂的军费,财政就这么被一点点掏空。终于能看到蒙古也开始面对这样的困境,徐远志脸上浮现出了开心的笑容。
如果远在临安的左丞相贾似道贾相公得知大宋民团能在平原野战中痛宰蒙古军,想来他也会露出笑容。不过蒙古人并没有宣传此事的打算,赵嘉仁也一样。这仅仅是赵嘉仁的个人成功,与贾似道并无关系。
所以贾相公就不得不面对襄阳之战的困境。不久前他得知了一个消息,夏贵想趁着秋天涨水之时突入襄阳城的努力失败了。和之前的援助行动相同,这次的失败再次让宋军损兵折将。在巨大的挫折面前,贾似道缩在先皇宋理宗赐给他的西湖畔后乐园中闭门不见任何人。
此时的贾似道已经不再是鄂州之战刚结束时被万千人仰望的贾似道,见贾似道根本不肯承担责任,临安朝廷里面马上就有一票人写弹劾奏章。除了贾似道之外,贾似道的党羽们也纷纷遭到了弹劾。包括提举棉务的赵嘉仁也在弹劾范围内。
然而除去正在战争状态中的襄阳,临安乃至整个大宋的日子反倒安定下来。首先是被公田改革折腾的那些人大概也认命了,反正地也要不回来,再生气只是在折磨自己而已。其次就是遭到不少人弹劾的赵嘉仁每年向朝廷提供的铜钱与粮食让公田改革有了个保底,保底让贾相公能够心平气和,贾相公心平气和了,相当一部分公田官并不是那么勤快压榨的人。于是民间的也勉强这么混下去。
不管弹劾的奏章上写的多么夸张,譬如有人写因为贾似道这样的奸臣存在,让天上的星象都为之变化。可现实中的大宋并没有因为这些人的愿望而变得更好,也没有因为这些人的愿望而变得更糟。
当然,世界并非是永恒不变,而是不停变化的。譬如苏州的刺绣业就突然间火了起来,因为苏州的拉动,杭州的刺绣业同样出现景气的表现。这也稍稍增加了一点杭州的税收。
还有就是福州知州兼福建路安抚使兼提举棉务赵嘉仁托关系请大宋官家赐予一些‘建盏’。当下的大宋官家在沉重的压力下用女人来疏解,对建盏这种把玩的东西并没有兴趣。鉴于赵嘉仁提出要求的时候还送上了一批贡品,官家就让下面处理此事。赵嘉仁并不客气,经过打点,他一家伙就弄走了五十几个建盏。这种贪婪让负责此事的內侍都摇头不已。
大宋官家手里有大宋最好的建盏。面对镰仓幕府的九州提点,赵嘉仁的使者爽快的说道:“这个建盏名叫九十九茄子。”
看着面前建盏内壁布满的精美金色茄子图案,九州提点下意识的点着头,他的目光完全被这个造型优雅图案纹理独一无二的建盏所吸引,根本挪不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