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就像是无尽深渊一般深邃的眼睛,透露着的是清和冷的冰寒,是对于一切的漠视,仿佛不似人类一样。
而对于格尔自身而言,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状态。
身体在本能的趋势下纵马横行、肆意砍杀,而他的意识像是从身体抽离开来,从天空俯视着这一处的战局,如同毫无感情的机器一般思考出每一个最为合适的选择,然后反馈到身躯之中,然后将这个选择化为现实。
仿佛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
一种明悟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每个武者对于自己的道路都有独特的认知,但无论哪一条路归根结底都可以归纳为一个名词——节奏。
无论是力量、速度、武技甚至血液流速、肌肉反应、呼吸频率等等都可以算是节奏的一种。与人对战,与其说是武技和身体能力的对抗、攻防的转变,还不如说是对于攻防、技法等各种节奏的一种认知和解读,能够看清别人的节奏并加以控制或破坏,同时不让自身节奏被别人掌控的人就是胜利者。
对于格尔来说,他一开始就很清楚节奏的重要性,在各场战斗中,生物脑带给他的最大优势就是对于敌人节奏的解读和对于自身的理解。一旦清楚了对方的节奏,就能想办法进行应对,就算对方强于自身,那也不是没有战胜的机会;而了解自身,才能更好的去控制自己的节奏,使敌人无法破解,这才是他在武技上突飞猛进的根本原因。
现在。格尔突然感觉现在掌控战局的感觉和对于武技节奏的掌控似乎重合在了一起,仿佛每一个手下的骑兵都如同自己手足的延伸部分,随着他的意志而运作。保证自己的节奏,破坏着对手的组织。这种畅快感难以言喻。
这种感觉在上次和拜恩斯的战争中已经有所感悟,只是当时陷于过于激烈的战斗而显得有些模糊,但在今天完全操控了这处战局后,这次的感悟突然间清晰无比。
不但是对于军队的指挥,连自身对于武技的理解也相应的有所增益。
突然间,再又一次穿透了敌阵,击溃了一些斯拉克那士兵试图恢复的组织性后。格尔勒马停立,一时间他所处的地方处于了一种静默的状态。
他单手持剑、气定神闲的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刚刚使他有所感触的方向。那里,一队队的斯拉克那军骑兵开始迅速集结。丝毫没有受到此处友军混乱的影响,一旦有混乱逃窜的友军意图慌不择路的跑到面前意图冲散阵型,就会遭到毫不留情的砍杀,使得混乱无法蔓延到全体斯拉克那军。
“不愧是精锐。”
格尔的目光扫过那个领导着斯拉克那军迅速开始平复混乱,并且已经组织起骑兵。马上就能介入战局的中年骑士,知道扩大战果的机会已经没有了,现在也不是死拼的合适时间,纠缠下去己方兵力方面的劣势就会暴露出来,也就不再继续拖延。沉稳的拿出一只号角,开始吹了起来。
苍凉的号角声迅速传达四方,海斯霆的骑兵们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战斗,向着格尔身后集结。
抬手做了一个手势,格尔勒马转身,整只骑军瞬间在他的带领下开始撤离,很快就脱离了战场,进入了黑暗中。
只留下了满地的遗骸以及刚刚赶来却已经失去战斗机会的骑兵们。
……
“今天的风好强,真不是一个适合赶路的天气。”
曼斯坦丁左手遮在眉毛上方,抬头看着有着阴沉的天色,口中喃喃自语。
这些天空气很干燥,风势非常强劲。连通美尔扎伊和艾里布洛克的道路一直处于风尘乱舞的状况之中,太阳透过风尘的薄膜,看来就像是古老的黄色宝石一样,蒙上了不详的色彩。
这个不详的色彩也影响到了行进中的韦恩人,这些信仰着斯拉克那神的侵略者们气氛非常的沉闷。
这种气氛并非只是因为这种令人不快的天气,在那噩梦般的夜晚后,这只军队的士气就难以再维持在应有的水准,这个天气也只是加深些士气低落的程度而已。
想到这,曼斯坦丁的鼻尖似乎又闻到了那焦土和血液混合的味道。
三天前的那一晚,格尔率领的突击直接烧毁了大部分的粮草辎重,还带来了三百左右的伤亡,面临着失去补给危险的斯拉克那军不得不回头走上了返回美尔扎伊的道路。
只是和来时相比,回去的路一样也不好走,那些神出鬼没的猎人们依旧在折磨着韦恩人的神经,而更可怕的时那只恐怖的骑兵一直远远的跟在后方,不靠近也不远离,忽隐忽现,沉默的如同一只即将爆发的野兽,那沉重的压力毫无阻碍的传递到了韦恩人的身上。
曼斯坦丁曾经试着集中军队去和那只骑军对战,但是一看到有军队靠近,那只骑军就会迅速撤离,利用对于地形环境的熟悉轻松的甩开了曼斯坦丁,然后等曼斯坦丁率军返回时又会继续出现。
对于那只像是跗骨之蛆的骑军的指挥官,曼斯坦丁记得最深的就是那深邃冰冷的眼神。他知道对方在等,等待韦恩人崩溃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