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已是又跑过一趟谢家,可谢家父子竟然还未回来,家仆想起今日似是谢夫人的祭日,他们很可能去了庙里,大概还得住一夜才回来。她原是想来医馆找杨岳蹭顿饭,但翟姑娘失踪一事沉甸甸地压在心上,她究竟身在何处也不得而知,究竟该不该告诉杨岳呢?
进了医馆之后,她还未到后厢房,便被正端着茶果行来的杨岳喊住。
“小爷,莫进去,陆大人在里头呢。”
今夏一愣:“他来作甚?”
杨岳摇摇头:“我也不甚清楚,大概就是来看看我爹爹的伤势吧。”
今夏总觉得陆绎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已是入了夜,他怎会平白无故走这么一遭:“你听见他们都说什么?”
“无非就是些客套话,爹爹还问你是不是给人家添麻烦了,他也就客气了几句。”
“什么叫客气几句?”今夏不解。
“就是说你功夫差了点,行事莽撞了点,年纪小了点,所以差池多了点。”
“……这、这叫客气,这分明是来告状的吧。”今夏大惊。
“他的语气尚好,听着也不像是告状,再说……小爷,沙修竹都在你手上丢了,他说这些话已经给你留了面儿。”杨岳安慰她。
今夏顺手拿了个茶果塞嘴里,便嚼边叹道:“就算给我留了面儿,头儿听了也肯定不舒服,弄不好还得教训我一通,我不能进去。我今儿一天真是走背字,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儿……大杨,下碗面给我吃吧。”
“行,你等我把茶果端进去。”
“再卧个鸡蛋,行不行?”今夏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行行行。”
待杨岳把茶果送进厢房内,回了灶间便给今夏下了碗鸡蛋面,面条鸡蛋都是现成的,下起来快得很。今夏吃起来更快,一会儿功夫连面带汤都吃得干干净净。
“你这日就没正经吃过饭吧?”杨岳收拾了碗筷,摇头道。
今夏靠着门框看他打水洗碗,心下暗想:翟姑娘的事情还是暂且不说得好,免得他心里没着没落的,等有了进一步的线索,再说不迟。
“我走了,别跟头儿说我来过。”
她出了医馆,站在街上,抬眼处一轮明月当空,照得屋瓦上白亮亮的一片,当真称得上是月色甚好。
身后有脚步声,想是自医馆里出来的人,她并未在意,正举步欲走,便听见有人道:
“这般月色,辜负了岂不有些可惜。”
这声音,一并连这话都熟悉得很。
今夏转过身子,见陆绎正瞧着她,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面上倒是似笑非笑的。
“卑职参见经历大人。”她规矩施礼道,“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与此同时,她暗忖着,千万莫叫她查案去,今儿时运不佳,实在该寸步不出门才对。
他微眯了眼,将那轮月儿看了又看,才道:“若是到湖边赏月,该有另一番滋味,不如,你随我出城走一遭吧。”
“这个……不是卑职想扫您的兴致……”今夏不得不道,“若是为了查案,卑职也就不推辞了,这个赏月……我今儿走背字,已经倒霉整整一日。您说我自己走霉运也就罢了,万一连累了您,那可就是大罪过。”
“你不是有金甲神人护佑么,怕什么。”
陆绎施施然道。
“……”今夏没法接他的话,只能继续推脱道,“可是我还得去谢家一趟。”
“正好,我也想拜会一下谢老爷子。”
陆绎手一抬,示意她带路。
“……”今夏行了几步,转头对陆绎诚恳道:“大人,我仔细想过,其实不去谢家也没甚打紧,还是陪您赏月比较重要。”
“如此甚好。”
陆绎赞同地点头。
虽说天黑就关了城门,但两人身上各自的腰牌,要出城去都倒都不是难事。当下出了城,陆绎脚步越行越快,一开始今夏还跟得上,但渐渐就感到甚是吃力。
这哪里是赏月,简直比抓贼还累……今夏心中暗暗叹气,双目还得紧盯着前方怎么追也追不上的衣玦飘飘之人。
不过,他的轻功可真好,尤其在这样的月色里。
水边易起雾,原本皎洁的月光渗入雾中,也变得朦朦胧胧起来。竹青身影在薄雾中疾行,今夏胡思乱想着,书中写仙人御风而行,想来也不过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