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内室,一股浓烈刺鼻的『药』味扑鼻而来。哈纳斯皱了皱眉,他环顾了一下房间,房间里幽暗沉闷,在一条土胚长凳上一个身形瘦削的老者躺在上面,在他的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
骨瘦嶙峋的胸腔在宽大的衣服下微微起伏着,干瘦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黝黑的脸庞上脸颊凹陷,面上失去活力的肌肤布满深刻的皱纹。
哈纳斯脚步放轻地慢慢走近,单膝跪在地上,轻声叫唤了一声:“父王。”
躺在长凳上的老人眼皮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眼睛,浑浊黯淡的琥珀『色』眼眸失神地看向跪在身边哈纳斯,眼里微微有着一丝疑『惑』,似乎并不认识眼前的人一样。
哈纳斯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等着眼前这个已经油尽灯枯的老人认出自己的儿子,毕竟从他十岁离开了王宫,就再没见过面了。[]错爱邪魅祭师32
蓦然,国王的浑浊的眼睛有那么瞬间变得清明,干瘪的嘴角扯出一抹淡笑,低低嘶哑苍老的声音响起:“你来了,哈纳斯。”
“是的,好久不见,父王。”哈纳斯垂下眼眸,说道。
“咳咳,好久了呢。你那双和暗夜一样漆黑的眼睛和雅兰一模一样,好怀念啊。”国王说着,琥珀『色』的眼睛透着一丝闪亮的光芒。
哈纳斯静静地听着,雅兰,他那可怜的母亲,一个可怜可悲的女人,身份卑微的她却受到当时年轻气盛的国王的怜爱,最后成为王后妒忌和政治权谋的牺牲品,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对于母亲,哈纳斯并没有任何记忆,所有的记忆都是从小在父王的嘴里听到的,他知道,虽然母亲身份低微,但是父王却是真心爱着母亲的,即使到现在,他依然还在思念着她。
什么是爱?在这样的王宫里根本就没有所谓温情的爱,为爱而死的母亲是愚蠢的,为爱而把自己弄成现在一副孱弱的身躯的父王,更是愚不可及。
“哈纳斯,王宫里是不是来了一个奇特的女孩子?”国王艰难地喘息着问道。
“是。”
“她会不会是神的降临呢,哈纳斯,你占卜过她的出现吧。”国王眨着清明的眼睛看着哈纳斯,说道。
“不,她不是神。虽然奇怪,却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孩子。很爱哭,却也很坚强。”哈纳斯淡淡地说道:“现在她是纳布王兄身边的女奴。”
“女奴?”国王叹了一口气,说:“这不是和你的母亲一样吗?可以的话,我真想见见她。”
哈纳斯目光淡然地看着长凳上孱弱的老人,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个老人即将被神召唤去,再高明的医术也无法让他的身体健康起来。
“父王,你好好休息,我身为一国的祭师,几天之后我会举行一场大型的祭祀,为你祈福,愿你早日恢复健康。”
“咳咳,哈纳斯,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很开心,终于我可以扔弃这个肮脏污浊的凡人之躯,去找你的母亲了。”国王笑着,琥珀『色』的眼睛温柔慈爱地看着他最心爱的女人留给他的宝物,他的希望,也是帕伦克国民的希望。
“哈纳斯,帕伦克以后就交给你了。还有小心塔利亚……”国王突然闭嘴不再说话,浑浊的目光看向门口。
哈纳斯回过头,只见塔利亚王后站在门外掀起帷幔正向里边张望。哈纳斯转过头看向躺在长凳上孱弱的老人,国王已经紧闭上双目,从鼻孔里呼出浅浅的呼吸,仿佛已经睡着了。
哈纳斯站起身,转身缓缓朝门口走去。他表情平静,目不斜视地从塔利亚王后身边走过。擦肩而过的瞬间,室内凝重的空气仿佛低压了几分,哈纳斯踩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宫室,塔利亚王后在内室门外伫立了许久,她看着那躺在长凳上枯瘦孱弱的身躯,随后慢慢垂下帷幔,隔去那让她感到厌恶的孱弱老人,也掩盖住她眼眸深处的憎恶和野心。
步入塔利亚王后宫室的哈纳斯,并没有马上就离开王宫,而是向着西庭院走去。
西庭院里,易君心一只手挽着一个编织的篮子,正踮起脚尖,另一只手高举起,在树下艰难地摘着果子。[]错爱邪魅祭师32
好不容易摘下一个扔进篮子了,易君心叹口气一转过头,视线与哈纳斯的视线遥遥相望。
易君心愣了一下,心想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挽着篮子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上前去行礼,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
哈纳斯远远地看着易君心,脑海里回响着刚刚他的父王对他说的话。
会吗?这个突然闯入王宫的女孩最终会和他那可怜的母亲一样的结局吗?
哈纳斯垂下眼睛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那高大修长的身影渐渐淡出易君心的视线。
易君心默默地站着,一袭柔风吹『乱』了她披在身后的长发,也吹皱了她原本平静的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