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女变成娇
娇娇女,谁不爱,
罗裙下面两片菜,皇帝见了都喜爱。
强过你金銮殿前三杯酒,
更胜过他油炸豆腐老腌菜。——姑奶奶过桥了哦!”
美女说完,轻移莲步,飘然过河而去。
看完这个故事,何伟力问:“这算不算文化?”
“当然算,”李先知回答说:“俚俗文化仍然算是文化,而且它的受众群体比高雅文化大得多,公园是面向大众的,阳春白雪必不可少,但下里巴人也是不可或缺的。这个景点的造意,就我个人来看,是俗中见雅,和‘圣贤愁’一样能收到在愉悦中接受、雅俗共赏的效果。”
“‘娇娇女,谁不爱’以下那一句改不改一下呢?”何伟力继续问道。
“没必要改,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无论改成怎样高雅的词儿,都不能达到原先的效果。”邱裼铁捋了捋稀疏的白发。
过桥以后,青石板铺成的大路两旁并排着两列石凳,是个供游人休息好地方。邱裼铁说:“这个安排得好,一般游人从山门进来以后,到这个地方就会觉得有点儿累,需要坐下来小憩,喝口水,人多可以摆哈儿龙门阵,冲冲壳子,歇一哈儿又继续往前走。”
何伟力说:“要得,王总,大家歇一哈儿,内急的先进进厕所,不去的就让邱馆长给冲个壳子。”
何伟力和另外两三个人去厕所了。邱裼铁说:“何市长将我的军,我无法推却,下级服从上级嘛!我来冲个认错别字打官司的壳子。”
邱裼铁捋了捋他那稀疏的白发,慢条斯理地讲起来。
他说,从前有两个书生,一个左眼失明,另一个右眼失明。两人很要好,闲着没事就到处闲逛。一天,二人来到文庙前,看到文庙里烟雾缭绕,灯火通明,进进出出的香客络绎不绝。文庙的正殿大门上悬着一块大匾,上书斗大两个金黄色正楷字——文廟,廟是庙的繁写体。左眼失明的那个书生高声叫道:“啊!好一个‘文朝’啊!”
右眼失明的书生一听,马上吼起来:“啥子啊?啥子啊?文朝?这明明是‘又廟’得嘛,你简直是个白字先生。”
左眼失明的书生又气又急:“哎呀,你简直是——明明是‘文朝’,你偏偏读成‘又廟’,还说我读错了,不叫话!”
“啥子不叫话,你不叫话吗我不叫话,‘又’字和‘文’字都分不清,你太——”。
二人争得不可开交。正在这时候,对面过来了一个和尚。二人不分青红皂白,拉住和尚就说:“我不和你争了,请和尚师傅来判断,究竟是‘文朝’吗还是‘又廟’?”
哪知和尚根本就不想给他们当裁判,他急爪爪地说:“我哪管得着你是‘文朝’还是‘又廟’?我忙得很,我要去赶‘齐’!”和尚也念错了,本来是要去赶斋,他把“斎”字读成了“齊”。
和尚说完就要走,两个书生抓住他不让走,结果三个人打作一团,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扭到县衙门,请求县大老爷明断。
县大老爷姓花。花县令惊堂木一拍,“啪啪”两声,衙役分列两旁,几声“威武——”过后,开始断案。
花县令厉声叫道:“堂下何人,胆敢惊动本官,有什么冤屈,从实报来,本官清正严明,一定给尔等一个明断。”
俩书生分别把“文朝”和“又廟”禀报花县令,请求花大老爷仲裁,究竟是“文朝”吗还是“又廟”。
花县令抓耳搔腮,忽然厉声问道:“那你这和尚又是为何卷进来的?”
和尚大喊冤枉,说这两个人我根本不认识,我本是要去赶“齐”的,哪晓得“文朝又廟”,稀里糊涂就被扭到衙门来了,请大老爷给我做主,我的“齐”赶掉了,要他二人赔我一顿饭钱。
花县令被告的稀里糊涂,弄不清是“文朝”还是“又廟”,也不晓得和尚是赶“齐”还是赶“斋”,有一阵抓耳搔腮之后,把惊堂木一拍,“啪啪”两声,两旁的衙役几声“威武——肃静——”,花大老爷高声喝道:“听我宣判:我可是有文化的人哈,我用一首诗来判你们这个案子,你们听到哈——”
花大老爷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然后尖声判道:
“‘文朝’‘又廟’两相疑,
和尚师傅去赶‘齐’。
我又不是‘吼天子’,
你们各人去问苏东‘皮’。——散堂!”
邱裼铁说:“花大老爷把孔夫子读成了‘吼天子’,把苏东坡念成了‘苏东皮’。”
邱裼铁的壳子冲完了,在场的人一阵哈哈大笑。
李先知说:“邱馆长冲这个壳子应该算是雅俗文化,说它俗就俗,说它雅也雅,俗中有雅,雅中带俗,是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东西,讲起出来能够给听众以愉悦,同时在一片笑声中让人受到教育和启迪,我觉得这是个好东西。前几年我有两个学生问我,能不能把这一类的雅俗共赏的段子整理出来,或者当成一个课题来完成,我觉得这是很有意义并且值得去探索的事。”
雅俗共赏,谓兼具优美、通俗之品格,能让不同文化水平者欣赏。语出明孙仁孺《东郭记·绵驹》:“闻得有绵驹善歌,雅俗共赏。”《红楼梦》第五十回:“这些虽好,不合老太太的意;不如作些浅近的物儿,大家雅俗共赏纔好。”朱自清《论雅俗共赏》:“然而又出现了‘雅俗共赏’这一个成语,‘共赏’显然是‘共欣赏’的简化,可是这是雅人和俗人或俗人跟雅人一同在欣赏,那欣赏的大概不会还是‘奇文’罢。”
朱自清在这篇文章中主要说的是“雅俗共赏”体现了“自然而然的趋势”。即雅俗两方如何不可避免地存异求同,在对峙的同时走到一起。
倘若简单划分,中国传统文化由两大块组成,一是雅文化,一是俗文化。前者是士大夫以上阶层的财富,后者是老百姓的家当。二者的对立和分离一直很明确,落实到文艺方面,就有了“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隔阂。各时代的大致情况,朱先生有比较充分的介绍。用现代文化学的术语说,这叫作文化的“断裂”现象,即一种大文化中存在主流文化和非主流文化的对峙。
但是,文化的发展总是处于动态,不停地变化,不停地冲突,也不停地对流。不同文化之间会在碰撞过程中完成部分的融合。现代文化学把这种想象称为文化的传播和融汇。文艺领域的情况大致相同。正如《论雅俗共赏》作者所指明的,雅文艺得时时俗化,向俗方让步,为的是争取群众,争取观众和读者,否则它除了被束之高阁以外没有其他出路;俗文艺要竭力向雅方靠拢、看齐,以得到正统和权威的认可,不然只能永远居于卑下地位。说到底,“雅俗共赏”的追求实为两种文艺的相互迁就,相互妥协,相互仿效,慢慢地走到一条道路上。当然,就这个说法本身来看,它由雅士们提出,是雅方处于主动地位时表示的宽宏大量,因此要伴随着“以雅为主”,“俗不伤雅”的条件限定。但这些条件并不能避免雅方有时被俗方所改造,更不会阻止俗方登堂入室,跻身于雅文艺之林。文化的交流与融合的确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自然趋势。
由于文化不断发展,雅俗方面相互融汇,所以雅文艺和俗文艺并非一成不变,相反会一再出现互易其位的结果。昨日之雅,可为今日之俗;今日之俗,可为明日之雅。每一轮雅俗对立而又雅俗趋同的局面,都是暂时现象,时间会改变它们的关系和位置。因此,在19世纪20世纪这个新时代,出现新一轮雅俗之别。新文化以及新文学尽管以平民化为方向,背叛了传统的贵族文化和贵族文学,但却形成了新的雅文化和雅文学,对大众来说,仍然属于“阳春白雪”一类。彼此之间有距离,甚至有隔膜,缺少共同语言。对立导向交融,新一轮文化融合开始进行,“雅俗共赏”、“通俗化”及“大众化”号召就是这种客观趋势的话语表现。
何伟力说:“可以呀,李教授你来牵头,邱馆长这边积极配合,把这类东西从民间收集、整理出来,确实是件大好事。”
邱裼铁说:“只要李教授愿意,我这边坚决按和市长的指示去做,争取干出一件事来。”
何伟力说:“其实,邱馆长脑壳里头已经有好厚一本书了,二天整理好了以后,摆几本在胡总这公园里的读书亭里,让广大游客欣赏评价。”
胡江河说:“那真是太好了!我先感谢何市长、李院长和邱馆长了。”
何伟力抬腕看了看表,问王华:“时间过得很快,我们抓紧一点儿,王总,下一个景点是哪里?”
王华说:“红军纪念馆,简称‘念红馆’。”
胡江河接着说:“这是整个工程的重头戏。”
何伟力说:“王总,你抓紧先给大家讲讲。”</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