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于江南的扬州,水陆航运很是发达,城内商贾云集,街市上店铺林立,遍处都是沿街叫卖的小贩。
街面上人来人往,男男女女都在讨着营生,好不热闹!与因战『乱』而陷入萧条的北方相比,扬州着实是个繁华的所在。
负着双手,老者一边慢慢的向前走,一边微微蹙起眉头,看着左右的商铺,不时的还会轻叹一声,就好像满街走动的人们,让他想起了一桩悲苦的往事。
“让开!让开!”正步履缓慢的走着,一阵呼喝声传进了老者的耳中,随着呼喝声,三骑快马如同电掣般从街道的另一头蹿了过来。
骑在马背上的,是三个穿着淮南军衣甲的骑兵。虽说街道上人来人往,可三名骑兵丝毫没有放缓速度的意思。他们一边拼命的用双腿朝马腹上夹着,一边扬起马鞭,重重的抽打着战马的『臀』部,催促战马再快一些。
马蹄踏在青石路面上,路面上的青石板,在马蹄的砸击下,发出阵阵闷响。
街道上的人们听到呼喝声,一个个赶忙闪到了路边。
当人们都闪到路旁时,老者发现在街道正中,有一个断了双腿的汉子,正盘腿坐在地上,满脸惊愕的瞪着正沿街道疾驰的三骑快马。
断腿汉子的面前,摆放着一只陶碗,陶碗中还放着两枚向行人讨要来的铜钱。
站在街边店铺外,老者眼睁睁的看着三骑快马朝着汉子疾驰而来。
其中一匹快马在冲到汉子近前时,不仅没有放慢速度,马背上的骑士反倒扬起马鞭,朝马『臀』上重重一抽。
战马吃痛,撒开四蹄向着那汉子冲了上去。
战马两只前蹄高高扬起,随着健壮后腿的猛蹬,一头撞在了那汉子的身上。先落地的那只马蹄恰好踏在陶碗中,将陶碗给踏了个粉碎,而另一只马蹄则重重的踏上了汉子的肩胛。
肩胛被马蹄踏中,那汉子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仰面倒在了地上。
将他撞翻在地的战马却丝毫没有放缓步伐,整个马身即将从汉子身上跃过,一只后蹄却在落地时重重的踏到了汉子的小腹上。
当战马撞上那断腿汉子时,两侧街道上的人群发出了一声惊呼,眼看着汉子被战马踏翻在地,口中不住的吐着鲜血,眼见不行了。
站在路边,满眼忿恨的瞪着那三个策马远去的骑兵背影,老者的眸子中瞬间闪过了一抹怨恼。
不过他并没有一直盯着骑兵离去的背影看个不停,而是跨步走向那被战马撞翻在地的汉子,蹲下身,将不住吐着血,只吊着最后一口气没咽下的断腿汉子扶了起来。
用肩头顶着断腿汉子,老者从怀里『摸』出了一颗表皮红的发亮、像是一枚宝珠般折『射』着晶莹光泽的『药』丸。
一只手捏着汉子的嘴巴,将他的牙关捏开,老者飞快的把『药』丸塞进汉子口中,才长吁了口气,如释重负般的站了起来。
直到老者把『药』丸丢进那汉子的口中,街道两旁的人们这才从突生的变故中醒觉过来,一个个向被战马撞翻并踏了两蹄的汉子围拢过来。
围观的人们看的清清楚楚,战马不仅撞翻了断腿汉子,马蹄还曾重重的踏上他的肩头和小腹。
战马狂奔之时,马蹄上的力道何止千钧。肩胛上被踏了一下,或许还能只是锁骨碎裂,顶多残废而已。
可小腹上挨了一马蹄,那便不是好耍的了。
巨大的撞击力作用在柔软的小腹上,腹腔内的肠子本就无有骨骼保护,被沉重的马蹄直接踏了一下,纵然没断,恐怕也是会受了很重的损伤。
“恐怕是不行了!”围在断腿汉子四周,人们指着那汉子,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刚才骑马冲过去的三个骑兵,一个老妪看了一眼被老者塞了颗『药』丸,又重被平放在地上躺着的汉子,轻叹了一声说道:“此人乃是无家饿汉,乡亲们若是怜他,便凑几个铜钱,置办张草席,将他埋了吧!”
“慢着!”就在众人纷纷应好,开始凑起铜钱时,喂了断腿汉子一颗『药』丸的老者抬起手,制止了众人,对众人说道:“且候上片刻,若是他醒转不来,再置办草席不迟!”
“你这老丈,倒也颇是好笑!”老者的话音刚落,便有个年轻人很是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对他说道:“但凡是人,被马匹如此大力一撞,怎可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