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雍虞闾收拾停当,来到前面的牙帐,惊讶地看到可贺敦宇文般若满面怒容地已站在帐内了。他因猜料江上源必在来向自己禀报杨钦的行踪被长孙晟发现之前,已向宇文般若作过禀报,便对宇文般若的不请自来没太在意,与她并肩落座之后,吩咐传请长孙晟、染干、江上源一同进帐来见。
长孙晟昂首走进大帐,双手捧起装有顾生首级的革囊,朗声说道:“禀大可汗、可贺敦,外臣昨日新得了件宝物,特来献与大可汗、可贺敦。”
雍虞闾望着长孙晟捧在手中的圆滚滚的革囊,再瞧瞧宇文般若阴郁的脸色和江上源沮丧的神情,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升起了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勉强笑道:“长孙将军太客气了,但不知这革囊中装的是什么宝物啊?”
长孙晟打开革囊,露出了血淋淋的一颗人头,从容答道:“这便是逆犯杨钦的首级,昨夜外臣取了它来,进献给大可汗和可贺敦。”
宇文般若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发作,却见雍虞闾猛地一拍面前的几案,手指阶下站着的江上源,破口大骂道:“此必是尔等做的好事,背着本汗将此奸人窝藏在都斤山,若非长孙将军以雷霆手段取了奸人的首级来献与本汗,本汗险些被尔等给害了。来人哪,将此人捆了,听候发落!”
“且慢。”宇文般若终于忍不住了,怒极而笑,劝住夫君,质问长孙晟道,“即便江上源真的私自窝藏了此人,长孙将军身为上邦使节,悍然在大可汗眼皮底下杀人,未免做得也太过份了吧。”
长孙晟寸步不让地回应道:“可贺敦何出此言哪。此人本是受南陈残存势力指使,蓄意挑唆两国关系而来,举凡我大隋臣民,人人皆可诛之。可贺敦身为我大隋的大义公主,为何反对某横加指责?难道可贺敦早就知道此人现住在突厥军营之中吗?”
帐内的气氛立时变得紧张了起来。
陪同长孙晟一同来见雍虞闾的突利可汗染干此时才明白长孙晟不肯先在私下会晤自己,执意与自己来见雍虞闾的真实用意,眼见长孙晟和宇文般若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忙跨步向前,笑着抱拳向雍虞闾说道:“大可汗,臣弟以为,若杨钦此人果是为游说大可汗起兵攻隋而来,长孙先生将此贼诛杀实为替我突厥消除了一场祸患,可贺敦与大可汗夫妻本是一体,且是大隋皇帝钦命的大义公主,一定也不愿看到我突厥与大隋交兵,方才所责者,依臣弟看来,不过是细枝末节而已。惟望大可汗开导之,化解之,以维护我突厥与大隋的和睦邦交。”
雍虞闾的大可汗之位便是从染干的父亲处罗喉手里继承而来的,且染干与他都是突厥可汗,只有大小之分,并无君臣的名份,却自从他继任大可汗之位以来,每每在他面前以臣子自居,令雍虞闾大为感动,因而对染干这个堂弟几乎是言听计从,亲信有加。
他明知此前杨钦是经江上源引见给宇文般若,再由宇文般若引见给自己的,此时听了染干的一番话,却故作不知,呵呵笑道:“贤弟说得甚是,可贺敦,长孙将军这是替你们杨家除去了一个对头,你本该感谢长孙将军,为何要如此发怒呀?”
宇文般若面色铁青,狠狠瞪了染干一眼,冲雍虞闾说了声:“我身体不适,先走了。”起身指袖而去。
长孙晟见宇文般若在染干的开解下仍不肯向自己承认之前容留、窝藏奸人顾生,怂恿突厥起兵攻隋的错误,遂在她走过自己身边时,冷冷说道:“娘娘还在长安盼着公主的回信哪,望公主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