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长孙晟如此一番解说,杨广滚烫的头脑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在心中将长孙晟的这番话反复琢磨过多时,方沉吟着猜测道:“先生的意思是说,如我军帮助阿波、达头两可汗歼灭沙钵略部族主力,那么突厥国内五可汗间相互制衡的局面就将打破,任由阿波、达头不拘哪一位在突厥坐大,都将给我大隋造成无穷后患。所以,遵循先生为父皇所献‘离强合弱’的大略方针,此时我军应当反过来相助已处于弱势的沙钵略抵挡住西部两可汗的联手进攻,维持突厥国内制衡的局面不被打破,是这个意思吧?”
长孙晟脸上绽开一丝笑容,满意地点了点头,两眼闪着狡黠的光芒,继续解说道:“十几年前,突厥人利用我周齐两朝并立于北方,相互争斗不休之机,诱逼我华夏两朝竟相向其称儿献贡,以使其国坐享其成,趁势坐大,尔今世道轮回,也该轮到我大隋坐山观虎斗,从中牟利的时候了。殿下,我料想,沙钵略自此以后定会将阿波、达头两可汗视作其首要之敌,而阿波、达头两可汗此番联军东征,进不能全歼沙钵略部族主力,退则必然称霸于西疆,从此不再听从沙钵略的号令行事。如此,则突厥极有可能分裂为东、西两个互不统属且相互敌对的邦国,而我大隋承先朝之丕绪,已统一关内、关东等北地,十几年前突厥与我华夏两朝之情势、处境岂不刚好换了个?以我东西统一之一朝,应对彼东西分裂之两国,岂不易哉?”
杨广被长孙晟一连两声语调轻松的反问给逗乐了,冲着长孙晟一揖到地,由衷感叹道:“听先生高论,令小王毛塞顿开,心悦诚服。我这就致书虞仆射,请他依先生之策行事,助沙钵略击退两可汗联军,维持突厥国内的制衡之势。”
“殿下不妨再进一步,趁沙钵略有求于我之机,逼其交还白道州,并允诺将其大可汗牙帐南迁,以利两国往来修好。”长孙晟悠悠提醒杨广道。
“我明白了。”杨广响亮地答应了一声,立时吩咐瑟瑟磨墨备纸,准备亲笔写一封回信给虞庆则。
提起笔来,才写了个开头,杨广又停下笔,抬起头问长孙晟道:“先生,突厥可贺敦宇文般若提出要改姓,尊我父皇为父,此事似乎不宜由本王来作答复,是否在信中免提此事?”
长孙晟捻髯沉思片刻,摇了摇头,答道:“虽然明知彼情非得已,才用此权宜之计,但彼既已委屈求全,主动提出要改姓,认我皇上为父,为安其心,殿下不妨先代皇上允诺下此事,事后再具折奏明皇上,静候诏命也罢。”
因事关重大,杨广连夜分别草拟了给父皇杨坚的奏章和给虞庆则的回信,派专人分别送往长安和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