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总管李祟得到砂城守将的禀报,得知晋王杨广亲率骠骑营全部人马夤夜出关,奔袭元尼那山的消息后,一点儿也不敢大意,急忙于定州城中点齐两千人马,由自己亲自率领着赶到砂城来接应杨广所部。
待李祟将杨广带领的残兵败将接进砂城,当面向杨广问起此次出关的缘由时,杨广羞愧交加,竟然忘记了自己坚持率军出关,是为了奉太子之命,为朝廷清除后患,反倒歇斯底里地命令李祟即刻带领所有人马,前往元尼那山解救鱼俱罗。
段达当时陪在一旁,因见李祟对杨广所下命令感到无所适从,忙命人将杨广搀至净室安歇,会同李祟的同胞兄弟李浑一起,向他详细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劝他不要对杨广在神智不清状态下所下军令过于当真。
“段将军,金才,你们昨晚随晋王殿下奔袭元尼那山,可曾于山中捉到宇文阅,抑或确定他就在元尼那寺中?”李祟三十几岁的年纪,生得面似淡金,蚕眉凤目,为人行事相较李浑要稳重得多,听了段达、李浑向他介绍罢事情的来龙去脉,双眉紧锁,沉吟着问道。
段达和李浑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不过,依末将推料,埋伏于元尼那山中的并不是沙钵略,或雍虞闾所派之突厥军士,而更像是前朝千金公主,当今突厥可贺敦宇文般若私自派去守护宇文阅的汉人军士,据此可做出判断,宇文阅很可能就在元尼那山中。”段达见李祟沉吟不语,隐隐察觉出了什么,忙补充道。
“段将军,目下王爷神志未明,难以决断军政事务,但你我二人须得虑事于前,小心提防突厥人借此生事,与我朝重开战火。于今之际,我以为,必须将昨晚元尼那山之战的前后经过如实向并州城中的两位行台仆射做出禀报,以王爷的名义通令河北道全军加强警戒,谨防突厥人南犯。同时,可由段将军出面,直接到白道州面见突厥王子雍虞闾,向他当面解释清楚昨晚之事的前因后果,努力争取他对此事的谅解,顺便也可向其索回我军阵亡将士的骸骨,令其归葬故土。不知你意下如何?”李祟目光炯炯地盯着段达,说道。
“事情落到这般地步,再要隐瞒下去,也怕是瞒不住了。就依李总管所言行事吧。”段达明知此事一旦禀明张威、王韶、李彻等人,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骠骑营将领都难辞其咎,少不得日后要吃些瓜落,但事情紧急,已不容他再有半点儿私心马虎,只得耷拉着脑袋接受了李祟提出的善后方案。
暂时撂下李祟差人赶去并州向两位行台仆射报信,段达再次出关赶往白道州面见率军镇守白道州的突厥王子雍虞闾不提,单说杨广。
杨广被人搀扶着在砂城一间净室中一通蒙头昏睡,直至次日天亮方才悠悠醒转了过来。他昏头昏脑地睁开双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恍惚间一丝也想不起自己倒底身在何处,只觉得两侧脸颊上俱隐隐作痛。
杨广重新闭上眼,努力回想了一番,这才逐渐回忆起昨日入睡前的种种事情来:自己因在春耕大典上听到一个神秘的声音,捡到了一块从天而降的玻璃,进而对自己是否真正穿越回了一千多年前的隋朝产生了怀疑,执意要违背常理行事,亲自率军出关奔袭元尼那山,没想到误中了对方的圈套,丢兵损将,折损了猛将鱼俱罗......
“打仗真的不是游戏啊!”杨广抚摸着自己脸颊上被火灼伤之处,禁不住长叹一声,不知为了什么,他突然想起了当初在长安晋王府时,他恶作剧地要为萧萧、瑟瑟两名侍女更名的事。长姐杨丽华得知那件事后,曾专门把他叫至面前,异常严厉地申斥了一番,长姐谆谆教诲之言犹在耳边,怎么自己竟如此不知悔改,以至于又铸成了大错,白白折损了大将鱼俱罗和上百名的骠骑军士,一念至此,杨广悄悄地拉过被子,痛苦地蒙上了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