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哦,不。准确地说,自成为彼此的对手后,宇文般若初次与自己见面,居然就向自己提出索要安若溪这样的请求,这实在是大大出乎杨广的预料,也不甚合情理。因此,杨广虽然明明听出了宇文般若话中隐含的请求之意,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呆呆地望着宇文般若,既没点头答应,也未摇头拒绝。
雍虞闾坐在杨广对面,原先还耷拉着脑袋,显出一副无精打彩的模样,此时听到可贺敦向杨广提出索回原先的侍女,他却误以为宇文般若有意为难杨广,心念一闪,伸手从怀中摸出那柄“吟月”宝刀,往面前的几案上一撂,冲杨广抱拳说道:“我也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王爷能够承全。这柄‘吟月’刀本就是我突厥先人铸造而成,自应归我突厥所有,就请王爷将这柄刀留下,权且作为我兄弟染干长安赠马的回报吧。”
先前入帐之时,雍虞闾不由分说,即将杨广随身携带的这柄“吟月”刀揣入了自己怀中,已险些令鱼俱罗当场和他翻了脸,此时听到他竟大言不惭地强逼自己将刀赠送给他,杨广的脸色登时阴沉了下来。
他偏过头冲身后的鱼俱罗使了个眼色,鱼俱罗会意,当即迈大步走近雍虞闾面前,伸手就要从几案上拿回“吟月”刀。
雍虞闾见鱼俱罗来者不善,已格外加了份小心,此时见鱼俱罗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就欲从自己手中夺回“吟月”刀,断喝一声:“汉子无礼!”倏地伸手就来抢刀,却不料一只手才向前伸出,陡地见鱼俱罗顺手抄起案上的一碗马奶酒,作势兜头便向自己泼洒了过来。这要被一碗酒当头泼中,当着杨广的面儿可大失颜面。雍虞闾眼看着一道银线兜头泼了下来,顾不得多想,急忙腾身避让,鱼俱罗趁此机会,已将“吟月”宝刀抓在了掌中,另一只手握着酒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抢在碗中的马奶酒于半空落下之前,将一碗马奶酒一滴不落地又重新装入了碗中,只手擎碗,笑谓闪身避让的雍虞闾道:“王子勿怪,方才老儿脚下绊着了,倒叫王子受惊了。王子请满饮此碗。”
眨眼之间,鱼俱罗泼酒、夺刀、敬酒,一气呵成,不要说向有突厥第一勇士之称的雍虞闾,即便是对武功身法一窍不通的宇文般若也能瞧出鱼俱罗身手不凡,雍虞闾若论近身格斗,决非此人的对手。
她唯恐雍虞闾被鱼俱罗夺去了掌中宝刀,面子上下不来,会当场翻脸,忙出面打圆场道:“此刀既然已归阿纵所有,雍虞闾你岂可强人所难,向阿纵强讨此刀?方才我酒后失言,同阿纵开了个玩笑,你又何必当真呢?”一边说着,一边竟亲自站起身,手端着一碗马奶酒,来到雍虞闾身边,微笑着将手中的马奶酒递给了他。
宇文般若虽是雍虞闾亲生父亲,突厥沙钵略可汗摄图的可贺敦,然而论起年岁来,较雍虞闾尚小着一两岁,二人名义上是母子,实则年岁相当。雍虞闾自从见着宇文般若,私心里就深深地被她的美貌所折服,对她怀有爱慕之心,只是碍于她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平时才不敢心存非份之想。
方才他莫名其妙地就被鱼俱罗从面前的几案上夺回了“吟月”刀,一怒之下,确有和杨广当场翻脸之意,然而当宇文般若满面春色地走近他身边,提鼻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阵阵体香之时,雍虞闾只感到骨软筋麻,胸中的怒气登时消散地无影无踪,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宇文般若,再也舍不得挪开了。
李彻见杨广指使鱼俱罗突然出手,硬生生从雍虞闾手中夺回了“吟月”刀,心知此举极为不妥,唯恐在此处再逗留下去,迟早会激发变故,忙俯下身提醒杨广道:“王爷,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及早动身启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