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达主张就地从府军当中补充营中所缺员额,现正在议事厅与营中诸将研讨新的方阵阵法,我在一旁也听不甚明白,又觉身子有些劳乏,便中途回来了。”杨广咂一口热茶,目光仍带些迷离地随口答道。
“哦。”安若溪瞧出杨广仍在为北地各州郡世家豪族不愿归附朝廷一事而愁眉不展,遂回身将房中燃着的炭盆向杨广身旁挪了挪,拿起火钳将盆中的炭火拔旺了些,有意逗杨广开心道,“自王爷今日一早出门后,我和江陀子两人忙活了半晌,好容易将两株木芍药嫁接到了并州常见的月季花枝上,待到来年春天,王爷便可在这小院儿里观赏盛开的木芍药了。”
杨广先前因有心事,对花草嫁接之事尚未曾上心,此时又听安若溪说起,不禁想起了突厥王子染干为沙钵略的可贺敦宇文般若求取自己府中花圃中所植木芍药的往事来,脱口问了句:“也不知这木芍药耐不耐受得北地的严寒,能不能活到来年春天?”
“倘若任由它在门户外经受风霜严寒,我寻思着也难。但如果有江陀子这样技艺高超的花工匠人精心呵护,巧妙嫁接,假以时日,说不准就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呢。”安若溪见杨广的脸色有所缓和,便趁机劝慰他道。
“但愿如此吧。”杨广轻舒了一口气,目视安若溪,感慨地说道,“若溪,此次离京前我曾听江陀子言及,关东、河北等旧齐之地民风素与关中不同,就如同两地生长的花花草草相似,要想将生长于长安的木芍药和并州的花儿嫁接到同一株之上,可能远非像你所说的那样简单吧。”
安若溪眼珠转了转,走到杨广身旁,用一双纤纤素手边替杨广舒络着双肩,边微笑着回应道:“王爷所说甚是,融化人心其实远比嫁接花草要难上许多,要想在短期内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就非得下些猛料才可。”
杨广闻听此言,心中一动,拉起安若溪的一只手,问道:“你说来听听,要下些什么样的猛料,才能劝说得河北道诸州的世家豪族回心转意,情愿出人出力,报效朝廷,共同抵御外患?”
“在随王爷出镇并州之前,婢女虽从未来到过北地,但是素闻燕赵多慷慨豪侠之士,民风向以骠悍勇猛著称,恕婢女大胆妄言,王爷现今既要重建骠骑营,能否尝试着从民间精选忠勇之士补充进骠骑营呢。如此做,一来可向河北道治下诸州士庶人等尽示王爷招贤求才之诚心,二来足以借助此举,使当地世家豪门相信,朝廷对待他们,与关东故地之人并无任何不同,三来也可层层挑选得上百名身手不凡的精壮之士加入骠骑营,提高骠骑营的战力。不知王爷以为如何?”
杨广听罢,先是一惊,继而一喜,再后则不无困惑地望着安若溪,沉吟道:“你说的这个办法好则好矣,但骠骑营职掌本王宿卫之事......”
安若溪莞尔一笑,打断了杨广的话,劝解道:“王爷难道没听说过内外有别这一说法吗?我建言王爷从当地民间精选勇士补入骠骑营,其实是大抵为了消除河北诸州世家豪族与朝廷的隔阂,向他们展示出朝廷愿与他们尽弃前嫌,同心御外的诚心。至于王爷出镇期间的宿卫重任,自然还要仰仗从长安带来的这一百多名将士来担当的。”
是啊,果如安若溪之建言,将征招骠骑营军士的范围由当地府军扩展至河北道治下全境民间,的确称得上聚拢人心的一味猛药。即便前来应征的丁壮没有被选入骠骑营,不也可以征召入伍,大大地缓解兵源不足的难题了嘛。杨广想到这儿,眼前登时一亮,未等安若溪醒过神来,他已霍地站起,抬腿向房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