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大核桃树还在,那张陈观从小爬在上面做作业的大树疙瘩做成的原木桌也在,还砌了一个小花坛,原来的泥土地也变成了青砖铺地。
让陈观脸上愠色更盛的是,东西厢房都变成了青砖兰瓦二层小楼,上房也是青砖兰瓦二层小楼,只不过入深更深一点,楼高更高了一点,屋顶上的砖雕瑞兽看上去活灵活现的。
陈观搬了把椅子,让母亲坐下,自己也拉了个凳子坐下,掏出烟来,给跟着进来的父亲点了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抽着,默不作声。
陈学智抽了两口烟,见儿子还是一声不吭,知道儿子是嫌房子盖的太好了,太显眼了!
陈学智就说:“观子,你上次说要把上房建成二层小楼,上面覆瓦,东西厢房和前房子都是一层,里面天花板是平房天花板,上面是起脊阁楼,开办雕版印书社。我和你妈就是按照你的要求请人设计施工的。只不过人家设计的人说,五龙峪成旅游景区了,寸土寸金,东西厢房和前房子只盖一层浪费地皮,这才也盖成了两层。你一会儿去看看,前房子一楼的门面房现在被老徐他们用作了制版和印书车间,二楼是老徐和他的徒弟们住着,西厢房和东厢房,我和你妈商量可以办个家庭旅馆,来年春上旅游旺季时可以接待游客。以后,你住一楼,东头一间做你的卧室,中间三间客厅,西头一间做小孩的卧室,我和你妈住二楼。这都是和你学义叔、福来子他们反复商量过的,大家都同意!你瞎不高兴啥?”
陈观叹口气,说到:“爹,妈,我是说过让你们把上房修成二层小楼,但是我也说过让你们把东西厢房和前房子修成一层的。我的话你们为什么不听?你们的想法我知道,是觉得修一次房不容易,要修就修得气派一点。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咱家凭啥修这么好的院子?你们从哪来的钱?别人怎么看?知道的说咱是挣来的,不知道是还以为我贪污受贿多少钱呢!你们咋就不动动脑子,考虑考虑影响呢!”
陈学智不服气,嘟囔道:“咱一没偷,二没抢,是我儿子被别人陷害,不得不开金矿,才赚来的钱,考虑啥影响呢?”
陈观又叹了口气,说到:“我当明水县公安局副局长了!”
陈学智一下就愣了,半天才问到:“啥?你当啥了?”
陈观没有吭声,闷着头抽烟。
郑玉莲眼里彻底没了泪珠,语气里都是惊喜:“观子,你当公安局副局长了?天神啊,老天爷总算是开眼了,看见我儿子的本事了!他爹,赶紧去割肉买酒,把福来子、学义他们喊来,咱庆贺庆贺!”
陈观制止了母亲的失张,扔掉了烟头,说到:“爹,妈,你们想想,我当公安局副局长了,在老家盖了这么好的房子,一传十、十传百,传到领导们的耳朵里,人家会怎么想?你们还让不让我干工作了?”
郑玉莲这下急了,忙问到:“观子,那你说咋办?咱总不能把房子拆了吧?”
陈学智也急了,他知道没有儿子就没有眼前的这一切,影响儿子前程的事儿,绝对不能干!
就听陈学智说到:“观子,你说咋办?要是实在不中,咱把院子卖了?可这是咱老陈家的祖居啊,人老几辈都在这片地上生活过呢!”
屁股决定脑袋,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白家大院开业时,陈观带着父母回五龙峪,决定让父母重修院子,而且说要把上房修成二层楼。现在房子建好了,虽然东西厢房和前房子都修成了二层楼,规模扩大了许多,但总的说,和他提出来的重修方案相比,那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的问题。本来没什么的,偏偏陈观上午刚刚在县委组织部被王哲林副部长进行了任前谈话,满脑子都是公生明、廉生威,心态变了,脑子里的想法也变了,看见父母把院子修的如此气派,心里不愿意了。
陈观此时想的是自家院子修的这么气派,传扬出去,会让人说闲话,怨恨父母不懂事儿,净给他添麻烦!
房子好不容易盖成了,拆是最笨的办法,卖了又舍不得,毕竟这是他祖上留下的院子,土改都没有分走一分,让他现在卖掉,不说有人买没有,他自己都不舍得!
琢磨了一会儿,陈观就对陈学智和郑玉莲说到:“爹,妈,这房子无论如何咱不能住了,太惹眼!我想着不如这样,干脆就把整座院子变成陈家书坊,上房、东西厢房,都改成小型的印刷术展览馆,前房子的二层小楼就留作制版、印书使用。整个院子变成五龙峪的一个小景点,供游人参观。咱啊,和村里的乡亲们一样,到村外山坡上建五龙峪新农村规划的院子,将来就住在那里。你们看行不行?”
郑玉莲嫁到老陈家来,啥时候过上过现在这么好的日子?好不容易重修老院子,盖了这么气派的房子,还没住多长时间呢,儿子就不让再住了。这话咋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