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仲卿一楞,面露古怪道:“昨晚不是和董姑娘你解释过了吗?我不是什么尊上。”
说罢便要起身,岂料董昭怡却是干净利索地合身下跪,面上更显出一丝惶恐之色:“尊上息怒,可是昭怡有什么地方照顾不周,还请责罚!”
莫仲卿一顿,随后赶忙下榻扶起跪在一旁的人儿,面色渐渐凝重道:“你已不记得昨日的事情?”
董昭怡露出一副思索之色,便说记得,可接下一段话却让莫仲卿的眉头越皱越深,她的确说了“一段昨日”的记忆。
可莫仲卿敢保证这绝不是昨日的,那甚至可能是三百年的某一天。
莫仲卿微一沉吟,一把抓起董昭怡右手细细探询脉象,半晌,这才叹了口气,忖道:“脉象平稳瞧不出什么症状,不过祁彦之走前似乎说什么七魄俱在,三魂缺一,难道命魂里缺了什么才会造成一觉醒来前事皆忘?难怪祁彦之会托我照顾她……”
莫仲卿拉着董昭怡坐下又耐心解释了一番,而董昭怡与昨夜相比整个人的表现似乎更为淡漠。将昨晚同样一席话说与她听,她却显得漠不关心,也未再次露出丝毫单独留下的意愿,这让他有些无奈心里更添了几分阴霾和疑惑,最终经过再三思索,他决定还是将董昭怡带在身边一起去太素坊。
而接下来这半个月的行程中,董昭怡这“三魂缺一”的状况变得益发严重,她从少言寡语渐渐变得沉默不言。
莫仲卿发觉她根本不是仅仅只对祁彦之的事漠不关心,而是对周遭的一切事物变得极为淡漠。
若是莫仲卿不唤她干些什么,她可以整日整夜跟在其后不发出一丁点声响,仿佛就似具傀儡跟在身后。
在路上,他曾试着以仙尊的口吻命她将自己一日经过写在纸上,可提笔之后却发现她依旧愣着发呆不知如何下笔。
莫仲卿别无他法只得亲自为其抒写,翌日再拿给她瞧时却发现她根本提不起丝毫兴趣,
无奈之下,莫仲卿只能就此息了心思由她这般跟着,然而时日一久,他心里一个不好的预感愈来愈浓,总觉得董昭怡的记忆随着日复一日的重来,喜怒哀乐这些该有的情绪都在一次次变淡,似乎一切都在向一个极为糟糕的方向快速转变着。
这让他有些心悸,心中的愧疚也竟益发的深了。
“若是祁彦之在一定会有办法阻止的。”
……
这天,莫仲卿与董昭怡二人来到一座县城,途经一间茶馆暂作歇脚,莫仲卿刚刚坐下,就听到这茶馆之中各处都在议论朝廷与那天星军的战况。
当然这里尚属朝廷势力范围,舆论方向不论是明着暗着也多半向着朝廷守军。莫仲卿听得一会儿方待起身离去时待,忽听邻桌一伙儿茶客这样言道。
茶客甲:“你知道吗?天星军这下可不得了,有了星公不说,忽然又冒出了个玄真公主为星公作证指明当今圣上遭逆贼假冒,不知这又是唱得哪出戏。”
茶客乙看了看四周,悄声道:“不论她唱哪出儿,我只知道这自称玄真公主麾下有一名猛将,其人行事狠辣果决,毫不拖泥带水,武艺高强。连月之中已连败十数朝廷守将,一路所向披靡,如此一来天星军声势之大可谓如日中天。现下那天星军能攻到嵩阳县边境,其人自是功不可没,许是不久就要打到东都郊外了,若是东都城破,别说这里,就连京城也岌岌可危咯!”
茶客丙听罢低声呵斥,道:“危你个鬼,不要脑袋了!?这也是你说得?真是喝着平民茶,操着重臣心,你说你一个落第秀才不想想生计,整天担心这些有何用?届时真要打来,你也不和俺一样提着裤子跑路?”
一身秀才打扮的茶客乙脸上阴晴不定,忽又重重一叹,闷不做声地喝起茶来,茶客甲解围道:“话虽是这么说……”
一旁莫仲卿佯装喝茶,不动声色地听着三人相谈,心里一片疑云渐起。
他们口中的玄真公主应该就是卓于晴可,而麾下那名猛将多半是二师兄莫少英。
可他俩在京城明知遭了那天星帮的暗算为何会还加入天星军?明知那孔护法老谋深算,依旧与虎谋皮?
而狠辣果决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认识的二师兄是否有点太过?难道在这几月间二师兄身边发生了什么不成?
莫仲卿揣着这些疑问,终于坐不住了,起身来到三人身边作揖恭敬道:“三位大哥,敢问方才所说的那名猛将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