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就那么几个博士,卢昆阆自然认得陈恂,但孟约说的什么心理学,卢昆阆左思右想,也不是很能明白。他毕竟是个兼职数学家的神棍,最终摆手说:“明日早些起,我领你去见陈博士。”
太学的门没孟约想的那么不好进,当年孟老爷病重,还能送到科学院去,可见时下的专家教授们并没有把自身的架子端那么高。据卢昆阆讲,这位陈博士是个特别和气的人,在太学里很受学子们喜爱。
第二天,孟约志个大早,和王醴一块吃过早饭,便同卢昆阆一道去太学。进到太学后,不时有学子向卢昆阆问安,凡师长过处,学子们皆肃立收声向师长行礼问候。太学只几百学生,卢昆阆几乎都认得,一一回以问候。
孟约忽然发现,这个时代的学校氛围好极了,学生老师之间关系十分融洽。上恤下敬,没有谁在校园里高声说话,早上正是晨读的时候,并无师长组织管理,但所有人都很自觉地带着书卷,在花园中就坐,轻言轻语地颂读。
即使忽然来个她,也没谁表示惊奇,亦并不多注目,不经意看到她,也十分温和有礼地微笑,举止间让人觉得十分舒服:“卢先生,这里可真好。”
语气中仿佛充满向往一般,至少在卢昆阆听来是这样的,这句话却叫卢昆阆莫名陷入沉默之中,片刻后,含笑道:“陈博士应当在里边,走罢。”
天早着,还没有课,陈博士上的其实并不是宗教学课程,而是经学博士,《心学》这样的著述,属于陈博士的个人爱好。乍一听,《心学》这部书即使在陈博士自己看来,都属于十分艰涩的,孟约为此登门拜访,陈博士自然大感意外:“这本书是我五年前写的,印得不多,卖得也少,小姑娘家,怎么会爱这本书。”
孟约:因为,你是我在这个时代唯一见过的,把情绪、动机、兴趣、态度、价值观等全面归纳起来,分析人格的大手。甚至还通过数个案例,逆推人格形成环境,人人觉得这是神棍,而我好歹是看过《犯罪心理》的穿越者,知道你这样的,在未来,不做心理医师,也能做破案大手。
但话不能这样说,孟约也老早想好了,该怎么回答类似的问题:“因为《心学》这本书给了我很大的启示,记得有一句话说,即使虚假的故事,反映的也是真实的人性,所以在编造故事时,我以陈先生这本书作依据,来建设每个人物的人格。越是使用就越发现,陈先生的《心学》可能不仅仅只能作为一本书,而应该作为一门学科。”
“我这样说,或许在您看来有些异想天开的想当然,但,并不仅我这样认为,杨阁老也这样认为。在通读《心学》之后,杨阁老常与我探讨各形各色的人,还同时一起完善故事里的人物。越深入,便越发现,《心学》的作用不仅仅止于此。”
“陈先生,去年,我有一位友人,在医师断定她可痊愈时,仍然五脏渐衰,最终……离世。医师道,这非是伤病所致,究其因,当在其心。那时我便想到了陈先生的《心学》。”
陈恂一开始确实觉得孟约异想天开,但孟约最后一段话打动了他,也让他大致猜到孟约的来意:“阿孟姑娘的意思是,既然能逆推,能析辩,便也能如医者一般,对症下‘药’。”
“是。”
听到孟约一声“是”,陈恂先是会心而笑,片刻后又陷入沉思之中,待再过片刻,忽而抬头:“你编的什么故事,怎么同杨阁老谈起的?”
卢昆阆看着孟约不好意思的样子,失笑道:“陈博士看她,像不是笔力老辣雄健的打鼓人。”
陈恂一怔,摇头:“委实不像。”
倒是耿直。
孟约真挺不好意思的,因为有一部分人是只看戏,不看绘本的,甚至德麟班的戏受众面还广得多,毕竟人家本来就有很深的粉丝基础:“若只是德麟班的戏,跟我关系其实不大,都是杨阁老戏本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