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枇杷树亦是绿叶簇簇的,在雪中仍不经意透出一抹带着灰度的绿意来,是老枝犹带老叶,不肯谢去的壮美。孟约虽然不大了解,为什么大冬天带她到枇杷园来过生辰,但眼见着这种不言不声的美,就什么也忘记要问。
这样的美,其实光从感官上来说,并不比家门前的雪景好看多少,这属于形而上的美。就像她身边的人,从感官上来说,真的永远像个酷爱在小黑屋里施展各种酷刑的大反派,然,事实上,人家也是个清正刚直的能臣呀。
可不是她的评价,而是《三醮》里,叶慎章对王醴的评价。
“师兄,你很像这枇杷树呢。”不好看,但很美。
王醴:“人常谓君子如松柏,为何到我就成了枇杷树?”
“谓君如松柏,不过是因其挺拔直立不畏霜雪,枇杷树又何曾惧霜雪,不过是因看起来不如松柏青俊,便不被人所称颂罢了。而且,枇杷树有花有实,摘之可食,酸甜适口,岂不比松柏可亲。”王醴是不知道,《三醮》作者就常用“如松柏肃肃”来形容叶慎章,让人家去做君子罢,孟约更喜欢甜酸可口,可亲可近的枇杷树。
王醴:分明是我来求亲的,怎么倒像是小甜甜要求亲。
准备了许多话来赞美孟约,却被孟约的赞美糊一脸,王师兄甚觉心累。
不行,这样下去,又要被小甜甜带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去,王醴赶忙接着孟约的话茬,道:“说到枇杷树,年年可还记得那年在鹿邑乡间,你在枇杷树上举着枇杷同我说话的情形。”
光着脚,顶头满头雨露与阳光,手里捏着一挂黄熟的枇杷,问他“吃枇杷吗”。那时孟约才乍露少女身姿,还十分青涩,连没穿袜子的脚都又小又细,白生生的,到现在都仿佛在在树上晃着他的眼。
孟约当然还记得,那时候她也没穿越多久,身上属于现代人的东西更多一些,不像现在,她完全可以把自己伪装成土著少女:“记得,我问吃不吃枇杷,话说,后来你吃了吗?”
“自然吃了,你送去鹿邑县衙的腊八粥我也喝了。”
“腊肉骨头煮的?”孟约惊奇地问罢,见王醴点头,不由得失笑,“你不会那时候就开始惦记我了吧?”
王醴居然点头,孟约觉得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年年看起来委实太甜,跟那篮子枇杷一样……”是从骨肉里渗出来的甜,那是一种非被宠爱包裹着长大,无法养出来的甜,带着些许温度,不逼人只沁人心脾。王醴虽不能说在深渊长大,却也鲜少见过有人甜得跟孟约一样,自然过目难忘。
“酸酸甜甜?”就是我!
王醴禁不住笑出声来,这也是被宠爱包裹长大的优点,永远能找到让人笑出声来的话:“只一味甜,并不酸。”
“所以,你给我取个外号叫小甜甜?”
王醴:……
“不要一脸你怎么知道,反正我就是知道,我才不告诉你我怎么知道的。”孟约才不会说呢,她打算把这个小秘密一直埋藏在心底,时不时拿出来甜一下。
王醴总感觉,这亲没法再求下去。